陸雁冰彈了下手中的供狀,以微不可聞的聲音自語道:「陸副宗主,我們陸家多少年沒有出過一個副宗主了,日後前途,可都在這上面了。」
陸雁冰從自己的須彌寶物中取出一個大信封,將口供放到裡面,對旁邊的天罡堂弟子說道:「火漆。」
所謂火漆,便是將凝固在一根銅簽上的漆棒先在火上烤熔了,然後糊上信封的封口,然後蓋上印,註明接件人開啟。
漆棒原是應備的物事,天罡堂弟子立刻遞到陸雁冰的手中,陸雁冰將信封的封口烤了,擺在書案上,又拿出自己一枚印章趁烤漆未硬蓋了上去。
她之所以要多此一舉,是她考慮到了李道虛未必會看口供的可能,多了拆開信封的過程,就會有迴旋的餘地。李道虛若是不想看,不拆開就是了。可如果沒有這個信封,這個口供是呈還是不呈?若是李道虛不想看,而陸雁冰貿然呈上去了,不過是薄薄的一頁紙,李道虛不想看也看了,對於陸雁冰來說,錯估了師父的心思,就是大大的不利。
做完這些之後,當著四位堂主的面,陸雁冰提筆在大信封上寫了「一眾從犯之口供」幾字,然後拿起讓他們四人仔細看過了,這才放入自己的須彌寶物中。
四名堂主的臉上除了先前的無奈之外,也多了幾分輕鬆,畢竟陸雁冰是主審官,她將四人定性為從犯,只要沒有其他變故,那麼他們也就是一個從犯的罪名,至多像李如是那樣被流放到偏遠孤島上,保住性命還是不難。
陸雁冰揮了揮手,「四位請回吧,想來用不了多久,你們就能離開了。」
四人點了點頭,也不必天罡堂弟子押送,便各自回了牢房,然後就是天罡堂弟子關上鐵門上鎖的聲音,這裡的石壁和鐵門都非凡物,就是歸真境的高手也無法破開,至於關押天人境大宗師,則另有其他方法。
在四位堂主離開之後,陸雁冰對也遲說道:「也遲兄弟,請暫且停手,我有話問他。」
也遲停了手,經過他的一番折騰之後,李謹風除了臉上還算完好,渾身上下幾乎再也沒有半點完好的地方,讓陸雁冰的這個刑訊老手見了之後,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要說也遲是個窮兇極惡之人,那也不至於,他有一種天真的殘忍,不知善也不知惡,故而無所謂殘忍,就像一個孩子將蟲子肢解分屍還拍手大笑一般。
陸雁冰嘆了口氣,從自己的珍藏中取出一顆療傷的丹藥,捏開李謹風嘴巴,把丹藥餵了進去。這種丹藥有生肌活血的作用,不過也有個副作用,那就是生出新皮新肉的時候,奇癢無比,也可以視作一種刑罰。
李謹風虛弱地說道:「陸堂主,五先生,饒、饒了我吧……」
陸雁冰歪著頭,挑著眉,看著他,「我還是那句話,老祖宗只要說出幕後主使,讓你所行何事,又是因何情由,一一道來,如實道來,實話之下沒有重刑。」
李謹風絕望地閉上了眼,「五先生,我們同在清微宗這條大船上,老宗主是掌舵之人,除了老宗主不會落水,其他人誰都會落水,當年如日中天的四先生又如何?還不是失勢落魄,就算他如今貴為太平宗的宗主,可終究不是清微宗的人了。我今日落水,五先生這般對我,日後五先生落水,也會有人這樣對你。做人留一線,何必如此?」
陸雁冰道:「這話乍一聽之下,有些道理,可仔細一想,又沒有道理。如果老祖宗不做那吃裡扒外之事,被人拿住了把柄,誰能奈何你?你又如何會落水?剛才你提到了四先生,四先生當年失勢不假,可沒來天罡堂中走一遭,明明是你自己犯了錯,卻偏要往別人身上攀扯,想著從別人過往中找出個前例來減輕自己的罪過是不是?」
李謹風不說話了。
陸雁冰冷笑一聲,「也遲兄弟。」
「不要、不要動刑。」李謹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