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李謹風沒有明說是老宗主的哪個弟子,但現在攔住了李玄都的去路,已經是不言而喻了。
就在此時,陸雁冰忽然輕笑一聲,「老祖宗,你說的這個人該不會是我吧?畢竟老宗主的幾個弟子裡,就屬我最不成器。請老祖宗讓那個人出來,我倒要見識見識,誰要告狀,誰敢告狀,看我不一掌打死此人,然後去老宗主那裡領罪便是。」
李玄都倒是有些意外,沒想到陸雁冰會站在他這邊,心中不由多了幾分欣慰。
宗內之人都知道五先生是一棵頭重腳輕根底淺的牆頭蘆葦,可此時卻如此維護四先生,顯然是已經倒向了四先生那一邊,不由生出幾分惴惴,畢竟五先生是最會看風向的。
李謹風見陸雁冰胡攪蠻纏,不由臉色微沉,說道:「此事與你無關。」
陸雁冰眯起雙眼,「老祖宗,我提醒你一句,二先生如今也在島上,他這個人,可不是老宗主,老宗主絕不會做袒護弟子之事,可二先生從來都是幫親不幫理的。」
這便是明明白白的威脅了。
李謹風臉色微變,不過還是說道:「此事也與二先生無關。」
陸雁冰還要說話,李玄都已經抬手示意她停下。
陸雁冰扭頭望向李玄都,李玄都沖她微微一笑,示意她的好意自己已經心領了,然後說道:「不關二先生的事情,不關五先生的事情,想來也與三先生、六先生無關,那就是與我有關了,我說的可對?」
李謹風沉著臉,輕輕點頭。
李玄都問道:「老祖宗說的這人,不知是男是女?」
李謹風沉聲道;「是一位女子。」
李玄都並不意外,轉頭望向身旁的秦素。秦素一臉平靜,顯然十分相信李玄都的操守。
李玄都笑了一聲,「按照你們設計好的戲碼,把人請上來吧,好好演,讓秦大小姐見識下清微宗的風土人情。」
李謹風冷哼一聲,說道:「請溫夫人出來敘話。」
話音落下,就見從不遠處轉出一頂小轎,兩名天魁堂弟子抬著,快步如飛,來到眾人前一放,揭開了轎帷,轎中緩緩步走出一個全身縞素少婦。
那少婦低下了頭,向李玄都盈盈拜了下去,說道:「未亡人李門溫氏,參見李宗主。」
李玄都看了她一眼,也不還禮,說道:「我記得你,是溫師姐。」
溫夫人輕聲細語道:「沒想到四先生還記得我這位師姐。」
清微宗弟子數千,李道虛的嫡傳弟子只有六人,這其中的關係就像親生兄弟和堂兄弟之間的關係一般。同輩中人都能按照年齡大小以兄弟姐妹相稱,這位溫夫人要比李玄都大上幾歲,所以李玄都才會稱呼她為溫師姐,並非說她也是李道虛的嫡傳弟子。
至於李玄都如何認識這位溫師姐,卻是一段陳年往事了。雖說李玄都號稱十歲便開始闖蕩江湖,但其實就是在家門口的齊州境內走一走,看些人情世故,增長閱歷,談不上打打殺殺,橫行河朔那是後來的事情了。在李玄都少年的時候,他還有一多半的時間要在宗門中修行。當時在方丈島上有一塊巨石,可以坐在上面以觀滄海,大浪拍在巨石之上,捲起千層白雪。李玄都無意中發現這個好去處之後,就常常來此處坐上一會兒,靜觀日月之行和星漢燦爛。
只是那時候還有一人也會來這裡,就是這位溫師姐。嚴格來說,是溫師姐先來,李玄都後到,所以李玄都也不好驅趕人家,於是兩人由此相識。當時兩人常常一起坐在巨石之上看海,很少說話,僅限於打個招呼的範疇。李玄都還記得自己偶爾會嗅到這位師姐身上飄來的淡淡幽香,與陸雁冰這種小丫頭是截然不同的。不過那時候的李玄都心思純淨,沒有生出其他念頭,後來他離開清微宗,正式闖蕩江湖,還曾與這位師姐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