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一眾侍女僕役安頓下來之後,既然來都來了,大好風景,第十一福地,自然不能浪費,於是公子少夫人只帶了貼身的隨從和丫鬟,在宋師傅的護衛下,離開宅院,開始遊覽洞庭山。
讓李玄都沒想到的是,除了他和顏飛卿之外,另外兩名女子其實早就來過洞庭山,蘇雲媗甚至還是常客,幾乎每年都要來一次,對於這兒的景色如數家珍。
走到中途,有一座半掩於林中的茶舍,其中有茶女煮茶,手法賞心悅目。
在茶舍不遠處則有一座幽靜道觀,顏飛卿想了想,說道:「我陪夫人去道觀進香,你們就在茶舍等候。」
李玄都和宋輔臣都是無所謂,宮官則是求之不得,點頭應下。
道理也很簡單,若是五人去茶舍,按照現在各自的身份,能落座的只有顏飛卿和蘇雲媗,其他三人都能站著,李玄都可以不在意,宮大小姐可不想受這氣。
在顏飛卿和蘇雲媗離去之後,三人進到茶舍之中,要了一壺茶,分而坐下。
洞庭山所產的針形黃茶名為「銀針」,天下聞名。此茶古時專供帝王品飲,有「金鑲玉」之稱,是為十大名茶之一。此時茶舍中的招牌自然也是這銀針,本來是由茶女為三人沖茶,不過宮官自薦,親自沖茶,手法嫻熟,儘是大家風範。
煮好之後,宮官先給李玄都奉上一杯,可見如雀舌一般的茶葉芽尖浮上水面,都豎著浮在那裡。
李玄都也不太懂茶道,說不出太多所以然,輕呷一口之後,只能贊了一聲好。
宮官可不是客氣的人,第二杯茶毫不客氣地給了自己,最後才給宋輔臣。好在宋輔臣也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事實上宋輔臣出身農家,家中還有年邁父母和一大家子人,他將自己的所有例銀都寄回家中,自己不留銀錢,遠遠比不了宮官或是顏飛卿這等豪富,也許只有李玄都能跟他稍稍比較,不過李玄都是一個吃飽全家不餓,又不一樣了,而且宋輔臣的例銀不是李玄都的例銀可比,只是意思意思而已,無道宗中除了宋輔臣之外,誰也不指望著這點例銀過活。若不是因為特殊原因,可能他一輩子都不會喝上一壺價值二錢銀子的銀針。
就在這時,茶舍中又來了一行人,皆是錦衣華服,且氣態倨傲。
為首的一名公子無意中瞧見了宮官,眼神一變,徑直走來,溫聲道:「這位姑娘……」
未等他把話說完,宋輔臣已是驟起眉頭,打斷他道:「這位公子,素不相識,還望自重。」
原本笑吟吟的年輕公子臉色不變,沒有絲毫失態神色,只是說道:「你這話好沒道理,我話都沒說完,你就讓我自重,我倒要問一句,我哪裡不自重了?」
見慣了此類事的宋輔臣有些不耐煩,只是為了顧全大局,這才沒有發作,若是換成平日,他早就一拳把這等紈絝子弟打得站不起來,此時只能強壓了怒氣。就在此時,李玄都開口說道:「這位公子,我們素昧平生,你主動搭訕,用意幾何?若是以問路之類的緣由為託詞,男女避嫌,也當問我們兩個男子才是,哪有直接問姑娘的道理?」
宮官唯恐天下不亂,擺出一副受驚模樣,甚至還主動向李玄都身邊靠了靠,真是我見猶憐。
不過李玄都和宋輔臣都有些小覷這個年輕公子了,沒想到他依舊笑著:「你說的是正理,可也要聽完我說話才行,我的話都沒說完,你們就打斷了我,而且憑藉的是完全想當然的理由,這是失禮。」
年輕公子咬重了「失禮」二字,又接著說道:「這世間之事逃不過一個『理』字,公道自在人心,既然是失禮,要不要賠禮道歉呢?」
宋輔臣略微驚訝,沒想到這個公子哥倒是有些真才實學,最起碼這扣帽子的本事,顯然是公門修行有些火候了。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