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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用關心的聲調說:“你安心地休息吧。你已經度過了難關,希望你能夠撐下去。”

“這是什麼地方?”

“少陵原。”

“哦!我到城外了?這是…”

“這裡是永安村,少陵原南面唯一的村落。”老人說:“我沒有東西給你進補,只有薺菜充飢,過兩天,我替你抓一條狗來進補,這附近的野狗好肥好肥,大概是吃死人吃得大多了,比狼還要兇猛。”

“老伯,我……我是怎樣……”

“我在北面的司馬村南郊發現你倒在草叢中,把你救來此她。你已經昏迷了三天。我只懂一些治小病的草藥,而你……唉!你沒有死,真是奇蹟呢。”

“三天!哦!大概我命大。老伯,是什麼時候了?”

“巳牌初正之間。”

“扶我起來……”

“不行,你的右手腫得小腿般粗,右半身發紫,坐不住的。”

“不要緊,我得坐起來。”

兩天過去了,每天,他喝的是薺菜羹。這玩藝略帶苦味、春天吃三五頓當菜佐餐,有一股清香尚算可口,夏季味重,只能用餵豬,在野菜中還算是不壞的菜,但如果用來當飯吃,三兩天下來,保證倒盡胃口。

他知道,老人不是不給他吃,而是沒有東西可吃。他的精力已恢復了兩成,神智也完全清醒了。他發覺住的不是屋,而是茅草搭起的一個小棚,方圓不足一丈,只能算是一個簡陋的窩。

老人姓張,身邊僅有一個十二歲的孫女小蓮。祖孫倆擠在角落裡的草堆住宿,另一端成了他的養病處所。屋外架了一個灶,全部廚具只有一鍋三隻碗。屋裡的家當也悽慘,一條破棉被,幾件補了又補的破衲。這怎算是過生活?簡直是比狗還不如。

這天,小蓮提了一籃野菜,站在門外向他說:“大叔,山裡的親家,派人送來一些山藥。午間可以煮一些給你吃,很好吃的。”

“小蓮姑娘,你進來一下。”他說。

小蓮放下菜籃,在他身旁跪坐一側。他心中一陣慘然。小蓮年已十二,身材卻比八歲的小女孩還要瘦弱,看了小姑娘那雙無神的眼,瘦削的面龐,毫無血色和笑容的臉部,不由心酸難已。

“小蓮,你家還有什麼人?”他問

“沒有了。”小蓮低下頭說。

“你說山裡的親家……”

“哦!那是外婆家。”

“你爹孃呢?”

小蓮突然用手捂臉,哭了,好半晌才說:“前年鬧民變,叔叔和伯伯都被殺了,爹逃進山裡去,娘吐血去世。爺爺老了,走不動、也不能走,我……”

“怎麼會鬧民變的?”

事情很簡單。那一年收成不好,稅增了四成,一斗麥子賣兩百五十文,而官府的徵的是三十四文。完糧的糧紳自己也破家,那管得了糧戶的死活?一催二逼便出了人命。出了人命,糧還是納不出。這一來,督稅署出動大軍催繳,不甘餓死的人被迫逃亡,然後是反抗。咸寧、長安、藍田、咸陽、興平、臨撞,六縣饑民集體湧入府城請願,派父老向秦王府訴冤。這一來,惹火了梁剝皮,大軍出動掃蕩,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張家是永安村的富戶,幾年來早已成了貧民,他的三個兒子有兩個被殺,一個逃入南面的終南山區做野人。老人家逃不動,小孫女自告奮勇留下照顧爺爺。田地房舍充了公,祖孫倆只好在村旁搭茅棚棲身。因為官府不許他們遷徙,想逃走卻又怕被捉回編為墾奴。這條村南的山溝,住草棚的可憐蟲不止她一家。左右鄰不下十餘戶,十天半月有丁役來查一次戶口,少了人丁隨時有橫禍飛災。

“小蓮,這種日子還要過多久?”他慘然地問。

“爹捎了口信來,等他找到夠多的人,便回來接我們逃進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