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她同席的幾位小娘子,俱是穿紅著綠,裙釵鮮亮,固然這些人沒有特別嘲笑她,但眼神之中的輕蔑、舉止之間的疏遠,也足夠顯然沒見過幾回場面的傅三娘坐立難安了。
卓昭節下詫異,這傅三娘子的父親傅精如今任國子監博士,乃是正五品上的職官,並非空有虛銜,縱然國子監中、又是天子腳下,沒有額外的入項,但一年俸祿外加冰炭孝敬,何況還是崔南風門下出來的,憑著眾多同門師兄弟同朝為官照拂,也不該混到了女兒出門應酬連身象樣的衣服也沒有啊?
而且連崔南風都在自己不收徒後推薦白子謙、遊煥等人往傅精。門下,可見此人教導子弟上別有一手,按說縱然不為官,靠著束脩與弟子門生的孝順也該過得很是滋潤,怎的這傅娘子如此的寒酸?
難道,這小娘子是庶出?
不過傅精的夫人該不會如此愚蠢罷?這樣眾目睽睽的場合,庶女連身出門的行頭也沒有,這不是等著被冠上妒婦、不賢的名頭嗎?別說旁人議論、傅精計較,就是孃家人也丟不起這個臉的。
卓昭節心頭狐疑,就尋了個機會上前與傅三娘說話:“這位姐姐看著眼生?”
傅三娘本來在席上就十分緊張了,簡直是如坐針氈,見卓昭節過來和自己攀談,一驚之下差點把杯盤都打翻了,慌慌張張的起身道:“是,我……我有帖子的。”
語未畢,白皙的小臉已經漲得通紅,就待伸手去袖子裡尋帖子,似乎生怕被認為是混進來騙吃騙喝的主兒,卓昭節忙道:“我逗姐姐玩呢,方才在那邊聽我嫂子說,你是傅家姐姐,專門過來和姐姐說話的。”又見傅三娘緊張無比的看著自己,心想這小娘子可能鮮少出門,忙自報來歷道,“我是卓家七娘,名昭節,字初歲,前兩日去府上拜訪的秣陵遊煥是我嫡親的表弟,說起來之前冒昧給傅姐姐下帖,也未曾問過傅姐姐是否有暇,今兒可多謝傅姐姐賞光!”
傅三娘面紅耳赤,囁喏道:“不……不、不謝!”頓了一頓,才想起來通名,含羞帶怯的道,“我叫青娘,字青葵,行三。”
“傅姐姐的閨名與字可是出自‘青青園中葵’?好生別緻。”卓昭節與她寒暄了幾句,傅三娘才漸漸的平穩了心神,面上赤色也褪了下去,這時候卓昭姝卻過來尋卓昭節,先歉意的對傅三娘笑了笑,繼而壓低了嗓子道:“赫四娘與赫五郎在那裡鬧,我帶他們出去轉一轉,只是外頭就是曲江,單我身邊的人手怕不足夠,七姐借兩個人與我?”
卓昭節忙道:“啊喲,那可辛苦你了,你要什麼人?小廝還是婆子?那兩個可是能跑得很的,使女怕是難追上。”今日這宴是卓昭節安排的,卓家這邊除了娘子、少夫人們的近身侍者外,其餘人手都是聽卓昭節調配的,卓昭節以為卓昭姝是為了這個來要人,爽快的問。
不想卓昭姝卻搖了搖頭,道:“我想借初秋、立秋兩個。”她解釋道,“外面就是曲江,你也知道赫家姐弟是極活潑的,乳母之類拉也拉不住他們,即使拉住了恐怕也要鬧騰,江邊打打鬧鬧的容易出事,聽聞你從江南帶來的這些使女都會水,帶上兩個我心裡安定些。”
“還是你想的周到。”卓昭節點頭道,“那就讓她們陪你去罷,可辛苦你了。”
卓昭姝幽怨的看了她一眼,道:“七姐既然不肯給好處,這樣的話說來沒來由的叫人委屈!”
“……那我還是不說了。”卓昭節立刻正色道,“好處是沒有的。”
“小氣的七姐。”卓昭姝知道她是玩笑話,吐了吐舌頭,笑著領了初秋和立秋去敷衍赫家姐弟了。
這邊卓昭節與傅三娘聊了片刻,倒是套出來她乃是元配嫡出之女,而且母親仍舊在世,心想這就奇怪了,難道傅家竟然窮困到這樣的地步?遊煥到傅家拜訪之後回來怎麼沒說呢?
傅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