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香嘆了口氣,搖搖頭望向窗外,目光悠遠而長久,半晌又道:他今年也十八了,該長成一個大小夥子了。
劉樹刨根問底道:那個團長家現在在哪兒啊?
王桂香茫然地搖著頭:不知道。聽說早就調走了。說著,她擦了一把臉上的淚,道:那個團長和護士長,媽都見過,是好人。你弟弟送給這樣的人家,肯定不會受苦。不過媽把你弟弟送人了,你會怪媽心狠嗎?
劉樹望著母親直視自己的眼睛,搖搖頭道:媽,你別說了,我知道,你也是為了這個家。
聽了兒子的回答,王桂香心裡踏實了許多,她叮囑劉樹:也許有一天,你那個弟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會找上門來;也許咱們再也見不到他了,可不管咋的,他都是你弟弟。
媽,我知道了。
王桂香又道:他不找咱們,咱們不能去找他。做人要講信用,他現在有爸有媽,人家有人家的日子。
劉樹點點頭。
在劉棟當兵走、劉草結婚的日子裡,被勾起親情的王桂香,終於把藏在心裡十八年的秘密告訴了劉樹。直到這時,她才如釋重負地長噓了一口氣。
劉草和胡小胡的婚禮辦得很通俗,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雙方的親戚朋友,在胡主任家裡吃喝一通,就散了。散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最高興的還是胡小胡,這之前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真的會和劉草結婚。在學校的時候,劉草是校花,傲氣得很,連正眼都不看他一眼,更別提跟他說話了。那時,胡小胡最大的夢想就是讓劉草能看自己一眼,說上一句話。現在,他不僅能和她說話了,還把她娶回了家。今天的婚禮上數他最高興了,跟這個喝跟那個喝的,就喝多了。
他走進新房時,劉草正在炕上坐著,她的表情看不出高興,也看不出不高興。
胡小胡搖晃著走過來時,咧著嘴,大著舌頭說:劉草,我現在是你丈夫了,你高興不高興哇?
劉草不理他,眼睛望著別處。
胡小胡仍大著舌頭:你怎麼不看我?在學校時你不看我,現在你還不看我,啥意思啊?
他過去要扳劉草的臉,被劉草推開了。
胡小胡就說:劉草,你別來這套,清高啥呀?你再清高不還是當了我老婆?告訴你,過幾天我就要去城裡上班了,我爸幫我搞到了招工指標。我說你看我一眼,看我一�眼……�
劉草仍不看他,似乎是在想著很遙遠的事情。
胡小胡噴著嘴裡的酒氣,瞪著眼嚷道:你有啥了不起?你要是不嫁給我,你弟能去當兵?你能去衛生所工作嗎?
他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一邊脫去外衣,然後關了燈,兇巴巴地撲向劉草。黑暗中,他狠著聲音說:脫衣服!告訴你,從今往後你是我老婆!你不光要看我,還得和我睡覺呢!
接下來的聲音就很含混了,先是一陣廝打聲,然後就平息了下來。劉草在心底裡哀嘆了一聲,也就是那一刻,她從一個姑娘變成了胡小胡的女人,而那個男人卻是她心裡最瞧不上的男人。
劉棟(1)
姐姐結婚的經過是哥哥劉樹寫信告訴劉棟的。劉棟接到哥的信後,躲在操場後的那片林子裡痛哭了一場。
他知道,姐姐和胡小胡結婚完全是為了自己。憑姐姐的心氣兒,她是不會看上胡小胡的。在學校時,胡小胡是班裡學習最差的一個,他喜歡追女孩子,可沒有一個女生看得上他。姐姐劉草學習最好,長得也最漂亮,因為心高氣傲,別人都說她是〃冷美人〃。
姐姐心不甘、情不願地嫁給了胡小胡,劉棟感到心疼。當初報名參軍時,他不想犧牲姐姐來成全自己,在這件事情上,哥不讓他插手,他也只能聽之任之。從姐姐答應這門親事起,他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