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與鍾臺派交好,又實力過人之輩,方被尊至上殿。
對鍾臺而言,張衍此刻還是名聲不顯,但因望去修為深厚,又為一派之掌,五人之中有四人是元嬰修為,雖不是自什麼名山洞府而來,那名弟子也不敢安其去下殿,而是請至中殿坐了。
入席之後,張衍左右一掃,見大殿極是寬闊,視野無阻,一覽無餘,坐於此地,可遙見遠山之中梨花紛落,玉雨飄絮,桃林粉妝,陽春帶喜,可謂美不勝收。
他再目光一轉,往席上看去,此間在坐者,能至元嬰二重境只他一人,而上殿之中,倒是坐有二三人與他修為相仿,可能到得元嬰三重者,卻是一個也無。
實際在東勝洲中,除卻大派弟子,能修至元嬰境已是不易,許多修士入得此境時壽數已是不小,再往上去,也不過是增些道行而已,無有天大機緣,終生無望窺見洞天之秘,也就心安理得享娛聲色,再無奮進之心。
他視線經過時,正巧臨近一席上二人也是看過來,見他道行高深,神色不由微微一變,忙是稍稍側身,拱手為禮,張衍微微一笑,也是起手還了一禮。
這時他忽然想起一事,朝著坐在旁處的宋遠初道:“此處可有宋道友同門在此?”
宋初遠瞧了幾眼,小聲道:“是有兩個,不過卻是仇家。”他暗暗指向一處,道:“便是那二人。”
張衍順其所示看去,見與他相隔百丈之遠,坐著兩名裝束奇異的道人,一人鬍鬚花白,膚色紅潤,細嫩有如嬰兒,有出塵之氣,而另一人臉容枯槁,眉垂至頰,嘴癟塌鼻,相貌醜陋。
宋初遠語聲帶上了一點恨意,道:“白髮的那人喚做楊奉霄,原是教中長老,那名看去年紀稍輕的名叫古宏堂,是他同脈師弟,當年本門遭三派圍攻時,這二人卻是絲毫不顧念師門有難,先一步溜了不說,而後同門上門求助,反而還翻臉相向,我師父也是遭過此二人暗算。”
張衍點了點頭,道:“若是道友一時尋不得傳下密冊之人,也不必急在一時。”
宋初遠當初願意投靠張衍,只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把師門秘法交給同門,以免失了道統,但當時只以十六年為約期,極是怕張衍取了他性命去,這時他遲疑了一下,忽然俯身一拜,道:“張真人若不嫌棄,小人情願以畢生之力為真人效命。”
張衍毫不意外,笑了一笑,點頭道:“宋道友秉性純良,既是願意入我門中,貧道正是求之不得。”
宋初遠聽到此語,只覺心頭一輕,彷彿多日來的枷鎖脫去,再鄭重一揖,回去坐了,隨後拿起酒杯一敬,就自仰脖喝下。
張衍一笑,也是拿起酒杯,飲了一口,放下來時,卻聽得鄰座傳來竊竊語聲,他神情一動,運功至耳,只聽一人道:“按楚國之禮,遊宴會朋,會宴賞珍,此次鍾臺掌門設會宴,而非是遊宴,足可看出此暗存試金之意。”
另一人介面道:“前兩次龍柱之後,鍾臺門中長老死傷過半,那時就有傳言喬掌門要請得派外之人為長老,如是傳言不虛,稍候飲宴之上我師兄弟可要好好露一手了。”
先前那人噓了一聲,壓低聲音道:“此是鍾臺地界上,不知有多少高人在旁看著我等,那事你我心裡明白就是了,切莫嘴上再提,免得平白得罪了人還不自知。”
另一人心領神會,連忙道:“是是,是小弟疏忽了。”
再往下去,兩人說得俱是些平日瑣事,張衍搖頭一笑,也就無心在聽。
差不多候有半個時辰,殿中賓客陸陸續續已是來齊,這時忽聞一聲鐘響,先是出來一駕畫舫,飄飛出來百餘名女姬,隨其往來,繽紛花瓣漫天灑落,隨後就見一道雲光自天而垂,卻是不見來處,似是天外飛來一般,再聽一聲磬響,光氣散開,一名黑髮道人手持如意,自裡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