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見他那樣子,只做沒看見,端了茶過去:「爺,吹了這麼久的風,喝口熱茶吧,不然肯定要感染風寒的。您身強體壯,自己染了風寒倒沒什麼,只怕給我過了病氣,那就不好了。」
那杯茶倒得滿,馬車一搖一晃,秦舒端得不穩,略微抖了一下,便盪出幾片茶葉在陸賾的衣襟上。
陸賾見秦舒今日見了溫陵那老匹夫,快意之情溢於言表,與前些日子強顏歡笑,勉強應付自己的模樣大不相同,心裡很不是滋味兒,見秦舒拿了手帕來擦衣襟上的茶水,也一言不發。
秦舒在一旁撐著手瞧了半天,笑笑:「你幹嘛跟我一個小女子計較,好像我高興了,你就不高興一樣。再說了,也是你主動答應帶我來的,來了又何苦不高興?便是我同溫陵先生說幾句話,那也是我尊敬他,無關風月……」
她正說得高興,就見陸賾俯身吻了下來,唇齒相津。
等兩人分開的時候,雖未真的如何,秦舒的鬢髮都已經散開來了,她訕訕笑道:「我不說了,還不行嗎?」一邊又心裡暗暗吐槽,技術極差。
等她理好頭髮,撩開車簾的時候,便發現已經到了鬧市。這裡不知是杭州哪裡的地方,四周都是破破爛爛的民居,街巷上游晃的也是一群老弱婦孺,偶爾才能看見些許半大的小子。
秦舒回過頭,問陸賾:「這裡是什麼地方?這些老弱婦孺又是什麼人?」
陸賾閉著眼睛,吐出兩個字:「災民!」
秦舒來到古代,也是自幼靠著國公府過活,後來進了園子,又哪裡見過吃不飽穿不暖的人呢,偶爾從外面買了丫頭進來,能被選上的也不會太差,領進來的時候身上已經煥然一新了。
這樣密密麻麻,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古代底層百姓,秦舒倒是第一次見。
街上一個母親擰著一個小女孩兒的耳朵罵:「你個挨千刀的,本就剩一個饅頭了,你爹你哥回來吃什麼?」那小姑娘雖叫罵了一通,但是手裡卻緊緊抓住小半塊兒饅頭不鬆手。
秦舒瞧了一時心裡頗不好受,回頭問陸賾:「衙門沒有賑災糧食嗎?」
陸賾照舊閉目養神:「這是北邊來的難民,府衙裡的賑災糧食是本府繳納的稅賦,用多了,不說地方官,便是下面的升斗小民也有抱怨。只能以工代賑,勉強熬過這個冬天,等春耕的時候,發了他們糧食種子,叫他們回鄉去。」
秦舒道:「會餓死人吧?」
陸賾睜開眼睛:「平民百姓就是這樣苦,生來便是受苦。倘若江南沒有戰事,還有餘力賑濟他們一二。可沿海各省,飽受倭寇之亂,自顧不暇了。」
秦舒來到這裡呆的最久便是國公府,其次便是揚州,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聽過倭寇作亂,卻不曾親眼見過。
撩開簾子看了許久,末了默默問:「聽說江南的倭寇已經作亂十年了,打仗打得贏嗎?」
陸賾聞言,拉了秦舒擁到懷裡,聞得幽幽蘭香,耳垂上的墜子像打鞦韆一樣,他伸手去撫正,不答反問:「你覺得呢?你希望我打贏嗎?」
秦舒下顎抵在他肩上,覺得陸賾也就在這種時候顯得不那麼討厭一點,她嗯了兩聲,非常真心:「我希望你能打贏,打完了仗,百姓休養生息,人人都能吃飽飯。」
剛說完,秦舒也覺得不現實,2020年的中國還在脫貧攻堅呢,這個小農經濟的封建社會怎麼可能人人都吃飽飯呢?
大抵是覺得這話可笑,陸賾笑笑,又微微嘆息:「其實,今日溫陵那老匹夫有一句話說得還是有道理的,夫婦之際,恩情尤甚,倘若只以三綱五常論之,實在可悲。」
秦舒見他竟然這樣說,簡直比鐵樹開花還要叫人吃驚,當下讚揚道:「爺能明白這一層道理,日後定能跟王家小姐舉案齊眉,琴瑟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