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曉得這位大爺是老太太心尖尖上的人,伺候不周,是要挨板子的,這綠袖說來也是自己嫂子的妹妹,少不得遮掩一二:「回老太太,大爺叫人伺候呢,我過去瞧瞧。」
老太太打出一張牌,笑:「那你快去,底下的小丫頭不比你精細妥帖,要取什麼東西,也不必回你三奶奶,直拿了鑰匙去庫房取就是了。」又笑眯眯從桌面上抓了一把錢給她:「快把你贏的錢拿走,你走了,這些丫頭才好發揮呢。」
秦舒笑眯眯應了,出了門領著那小丫頭往前走:「怎麼就發脾氣了?綠袖做什麼了?」
那小丫頭道:「也不知道做了什麼,大爺一早起來洗漱,說喝不慣龍井,我就往外頭另取了老君眉泡茶,正要端進去,就見綠袖跪在地上哭,地上碎了一塊兒玉玦。我把茶端過去,大爺一下子就拂翻了,我還燙了好大一塊兒。現在大爺正叫了人,要把綠袖送到莊子上去呢。」
秦舒邊走邊想,一塊兒玉,何至於此,必定這塊兒有些不同尋常之處,聽著並不是要打人,而是叫送去莊子上,便也放了七分的心。
這個丫頭向來粗心大意,秦舒是不讓她進屋子伺候的,只怕她一時開罪了主子。偏偏她娘覺得秦舒有本事,哭鬧著叫想辦法弄進園子來。
秦舒到了後罩房,果然見綠袖跪在臺階下,哭得幾乎要斷氣了,一屋子的丫頭都站在廊下,大氣不敢出,誰也不敢進去。
秦舒推門進去,見裡邊空無一人,在外間泡了茶,用漆盤端了,繞過雕空玲瓏木板,這才見陸賾正端坐在書案處寫字。
陸賾聽見聲響,抬頭瞧她一眼,問:「什麼事?」
秦舒便福身請罪:「那小丫頭今年開春才進園子來伺候,笨手笨腳,打壞了東西。奴婢待會兒回了二奶奶,便叫她出府去。」
陸賾當沒聽見,筆下寫得飛快,過得一會兒,便拿了信封來封好,伸手:「茶!」
秦舒上前幾步,把茶遞到他手裡:「大爺,是老君眉。」
陸賾掀開蓋碗,吹了吹浮葉,吃了口熱茶,吩咐她:「叫了丁謂來,送這封信出去。」說著又抬眼去瞧秦舒,見她眼睛雖是看向自己,卻落在自己旁側,敲了敲桌面,意有所指:「不過是一塊兒和田玉罷了,雖是難得,既是你來說情,也罷,叫那丫頭起來吧。」
秦舒手上拿著信,聽得這句話,心裡跳了一下:自己何時進來說情的?何曾有一句話是給那丫頭說情的?自己巴不得送了那丫頭出園子呢……
秦舒出得門來,叫丫頭們都散開,當差去,吩咐人尋了那護衛丁謂來,把信交給他:「大爺吩咐,叫你送出去。」
丁謂二十來歲,濃眉大眼,手上拿著山楂吃,接過信,又轉頭盯著秦舒:「爺叫你送信出來的?」
秦舒不明所以,不過遞出來而已,有什麼要緊,她點點頭,問:「有什麼不妥嗎?」
丁謂搖頭:「沒什麼不妥。」說著轉身往嘴巴里塞了一口山楂,含糊不清道:「這江南的美人手段果然不一樣,爺竟然肯叫女人進書房了。」
雖然陸賾說著不懲處了,但是秦舒怕那綠袖再惹出什麼來,當下借了這個由頭,親自去回了三奶奶,叫她出園子去。本來犯了錯的奴婢,三奶奶一向是要打上三十板子的,只瞧著老太太壽辰近了,不好傷人和,便叫了她老孃王婆子接了她家去。
王婆子的大女兒嫁了秦舒的哥哥,同秦舒家是親家,她一邊擰綠袖的耳朵,一邊罵:「你這小娼婦,平日裡又懶又饞,進府裡幾個月了,才拿了五錢銀子回家。你說,你是不是又拿去買頭油了。你個賤皮子,再擦幾斤的粉,也是不值錢的貨。」
綠袖不過十二三歲,也不敢跑,不敢叫,只嘩嘩流淚。
秦舒沒好氣道:「王媽媽,哪有你這樣說自己閨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