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拍開段無文擱在自己腰腹處上下游移的左手,不客氣地打斷了某人洋洋自得的吹噓。&ldo;不就是匹馬嗎?有什麼了不起的?&rdo;這幾天與段無文相處,大致摸清了他的脾氣,這種程度的頂撞應該不會惹惱這個吊兒郎當的傢伙--事實上直到目前為止鍾明還沒有看過段無文不帶笑的樣子。
段無文果然沒有生氣,生氣的另有其馬。只聽它長嘶一聲,驟然前蹄騰空,人立而起,騎在馬背上的鐘明措手不及,驚呼一聲,連馬韁都來不及拉,人就往後倒去。幸虧後面有個坐得穩穩噹噹的大教主,一手撈著韁繩,一手撈著人,趁著某人驚魂未定之時心滿意足地吃了滿手的豆腐。
&ldo;怎麼樣?小黃是個很機靈的孩子吧?&rdo;段無文貼著鍾明的耳朵調侃,&ldo;小明明你以後說話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rdo;
--倒真是匹很通人性的馬啊。沒好氣地瞪了一眼段無文,鍾明用力自他懷中掙脫出來:&ldo;姓段的……&rdo;
&ldo;魔教妖孽,我們在此等候多時了!&rdo;
&ldo;快快納命來吧!&rdo;
雜七雜八的大喝聲從官道兩側傳來,隨之一大幫人平地湧現,其中居然還有兩個拿著絆馬索的--又來了。鍾明有點頭疼地望著面前的陣式,自打出了冀北的範圍,從安陽到開封這一路行來,老是會出現一些奇奇怪怪的所謂的正道人士,口口聲聲以天下蒼生為重,誓言要殺了段無文這個魔教最大的大魔頭。受段某人之累,那些人如今已把自己當成了段大教主的禁臠,自然也成了他們必殺名單上的一個。不過段無文好象武功很行的樣子,被人挑戰了那麼多次,非但毫髮無傷,還能把自己照看得滴水不漏。鍾明雖然不懂武功,但也知道一個人要應付這樣的車輪戰和群毆是需要相當體力的,看來&ldo;人不可貌相&rdo;這句話說得果然很有道理。另一點讓鍾明比較欣賞的是段無文打架時的風度,就算別人氣急敗壞、殺聲震天,他也依然悠閒從容、揮灑自如,而且他基本不殺人--不知道是因為他那個輕浮性格的影響,還是因為對敵時不用兵器的緣故,總之他的煞氣比起飛鷹堡的那個變態要少很多倍,這一點讓鍾明最感滿意。其實如果這個傢伙能夠改掉那種不良癖好、為人又再踏實一點的話,還算是個不錯的人--鍾明有點遺憾地想。就在他這一轉唸的時間裡,段無文已經輕鬆利落地解決了圍在四周準備甕中捉鱉的一大群烏合之眾,從從容容地帶著鍾明突破了包圍圈,揚長而去。臨去之際,鍾明回頭瞥見小黃重重給了方才拿著絆馬索的崆峒派弟子一人一蹄子,當下膽戰心驚地決定以後再也不要去惹這匹壞脾氣的馬。
黃昏。
一座密林深處。
由於走大路老是遭人堵截,段無文打算改變方法走小路,以便甩掉那些猶如強力膠一樣的跟蹤者。既然行動要隱密,那麼一個黑漆漆陰森森的樹林自然是很好的藏身之所。不過這只是段某人的想法,鍾明一點兒也不以為然。前幾天過的都是上客棧投宿的正常生活,在鍾明的要求下段無文也沒有強迫他同住一間房,可是今天居然要睡在野外,鍾明怎麼想都覺得很危險。
偌大的叢林寂靜無聲,沒有風吹的時候連一片葉子掉到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小黃也不知溜到哪裡去吃糙了,對面的男人又笑得一臉的不懷好意--雖然這幾天段無文除了時不時地摸摸捏捏吃點小豆腐外並沒有太逾矩的舉動,但鍾明始終沒有忘記這個男人的特殊嗜好。所以,在段無文說要到周圍去打點野味充飢的時候,他主動提出由自己來收撿柴糙。吃了一驚的段無文有點難以置信,不過他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反而從懷裡掏出一把式樣古樸的連鞘匕首遞給鍾明,才笑眯眯地走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