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草,露出了徐清的臉。
屍體儲存完好,日子也不長,除了需要掩蓋一下臭味之外並沒有腐爛的跡象。
“真是一份大禮……對吧?”賀難回應著蘇眉清方才的挑刺。
“你還有沒有人性?”蘇眉秀畢竟還是個姑娘,看到徐清的遺容之後心中五味雜陳,不忍道。
“和我有沒有人性無關,重要的是你應該把他交到徐陵泉的手上。”賀難強硬地說道:“只有這樣才能洗清你們的嫌疑、說服徐陵泉合作,只有這樣……才能把那個藏在幕後的人揭穿。”
“所以就別這麼多廢話了。請二位,務必要聽從我的請求,並且安撫住徐陵泉的情緒,就算他要給徐清下葬也只能先草草掩埋,絕對不能露出一絲風聲——三天,最多讓你們一起等上三天,我和魏潰匯合之後就去找你們,然後我會把所有的計劃和盤托出。”
“也請你們一定要守護住這個秘密……最後知道徐清屍體下落的人,只能有你們兄妹和我,再加上他的父親。”
…………
就這樣,四個人各司其職,在陳風平的眼皮子底下演了一出瞞天過海,最後終於讓陳風平露出了一瞬間的破綻。
就憑這一個非正常的情緒反應,就判了陳風平的死刑,這是不是有些過於武斷了?
的確有些不公平,沒準兒陳盟主當時就是被沙子迷了眼呢?但更多能證明陳風平罪行的東西賀難不能說出口,當時在徐清的無名冢前面對徐陵泉聲嘶力竭地吼著“為什麼不救我的兒子”的他就已經保持了沉默,而今在整個武林面前他依然如故。
那關係到李獒春早就設計好的江湖未來與朝廷秩序,他不能把這件事說出口,那是他揹負的“罪”,即便面對的是一個因為他人陰謀失去了兒子的老父親也不行。至於辯解——賀難可以找到很多理由騙過徐陵泉,但他騙不了自己,哪怕他是巧舌如簧的賀難,也不行。
徐陵泉是理解自己也好,還是憎恨自己也罷,賀難照單全收。
這個結果對於徐陵泉和徐清這對父子來說並不公平,曾幾何時賀難也是個執著於“公平”的人,但現在至少他不會再把公平二字掛在嘴邊——因為刻意的陷害,造成魏潰的戰友們殞命沙場,但軍官沆瀣一氣互相庇護,最後被定義為“小小的失誤”而一筆帶過,這對魏潰來說公平麼?齊長庚一怒之下便讓無辜之人為他的遇刺負責,釀成血流滾滾,賀難的父親被牽連枉死,這對賀難來說公平麼?
徐陵泉的憤怒並非來自於表演,那是真真切切地與殺子兇手不共戴天,是對玩弄權術的陰謀家背叛同袍的鄙夷厭棄,或許其中還包括了對於袖手旁觀之人的失望和天道不公的絕望。
急火攻心之下,徐陵泉的身軀猛然栽倒在地,他的身體和精神都垂垂老矣。
賀難衝到了徐老的身邊將他扶住,然後看向了陳風平:“陳盟主……你還有什麼想說的麼?”
陳風平這會兒堪堪想明白了賀難究竟做了些什麼,幽幽地說道:“真是好算計,不過我不後悔。”
其實就算到了現在這個時候,陳風平大可以鼓唇弄舌死不認賬,甚至倒打一耙說徐陵泉是被賀難所矇蔽,或者這二人就是在串起來栽贓自己,作為武林盟主的話終歸是比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跳樑小醜更可信一些——但他從賀難的眼神中讀到了更加複雜的東西。
憐憫?同情?應該是理解。
理解就意味著“如果我是你,或許我也會這樣做”。
宵小有宵小的自在,梟雄卻有梟雄的羈絆。陳風平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沒有一絲後悔,只是遺憾自己沒能成就、沒能看到四海幫一家獨大的輝煌而已。
所以他很坦蕩,雖然使用陰謀詭計的人是他,但陰謀陽謀都也只是一種達成目的的手段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