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
“阿彌陀佛。”抬眼看去,白眉老僧淡然地看著我,沉沉出聲,“老衲唐突,敢問小姐稚齡?”
孃親用繡帕點了點眼角,微微頷首:“小女下月初八將滿六歲。”
“可否容老衲為小姐卜上一卦?”此言一出,殿內一片驚呼。
“了無大師十年前不是已經封卦了嗎?”淑妃笑得柔媚,目光極寒。
“阿彌陀佛。”大師向淑妃點了點頭,不急不徐地答道,“了無只為有緣人卜卦。”真是頗有風骨的高僧,心中不禁欽佩他的超然和灑然。
淑妃虛了虛美目,嘴角輕撇,一甩衣袖,轉身離去:“紅羅,還不跟上!”身後的女仕緊張地低下頭,快步尾隨,一行宮娥悄然無聲。“去把祈願殿給本宮打掃乾淨,本宮要去求子!”厲呵一聲,大乘殿裡迴音陣陣,氣氛森然。
孃親將我越抱越緊,感覺到她微顫的身體。我用力抱住孃的頸脖,只聽她低低耳語道:“卿卿,別怕,別怕。”
“夫人、小姐,請移步拈花堂。”了無大師伸出右手,引路向前。
曲徑通幽處,拈花笑看春。檀香陣陣拂面來,禪意絲絲繞心間。窗外微雨初歇,疏鍾杳杳,沉重的讓人無言。
“求之不得。”了無大師低低開口,聲音甕甕,“小姐是有佛緣之人。”
娘將我放在地上,出言寒暄道:“大師謬讚了,稚女之詞,切莫當真。”
“總角之齡,可觀一世。”了無和尚一攤手,將孃親引到座上,舀了一杯清水,盛在竹杯裡,“夫人,請用。陋室無茶,清泉作飲。”
“多謝大師。”娘淺嘗一口,露出微笑,“好水,勝茶三分。”
“阿彌陀佛。”老和尚輕轉佛珠,對我微微一笑,“此水非水,此生非生。一切皆佛法,一切皆虛妄。”
對此高人,何必假裝稚兒,惺惺作態?展眉一笑,朗朗作答:“佛祖的本意並不是讓人孜孜以求,送香一縷,而是讓我們體味凡此種種,參悟道理,對否?”
白眉和尚欣然一笑,將紫檀佛珠遞到我面前:“小姐請收下。”
“大師,這怎麼使得?”孃親急急搖手。
我對他微微一笑,兩手置於額前,躬身行禮:“多謝大師,卿卿收下了。”
“卿卿!”娘瞪了我一眼。
“夫人,有緣之人毋須推脫。”了無和尚將紫檀佛珠放在我的掌心,順手從禪房的書架上取下一個籤筒,“小姐,請。”
笑眯眯地看著他,隨意抽出一支籤,遞過去。孃親緊張地握住我的小手,期盼地看向了無和尚。
只見他面容微動,微微頷首,瞭然一笑:“小姐抽中的是九九八十一簽中的第一簽。”他將竹籤輕輕地放在桌上,虛起老目,淡淡地開口:“此簽名為月沉吟,有詩兩句可作解答。”
“月……沉吟?”娘輕皺柳眉,擔憂地看著我,“沉吟?”
老和尚微抬白眉,低低沉沉地念道:“履霜踏雪笑前生,海闊天高任縱橫。”說著將竹籤推給孃親,繼續說道:“這是老衲第一次解此籤,也是最後一次解此籤。夫人莫急,月沉吟,吟的是中天曲。”
娘舒開眉頭,喃喃道:“中天曲?”
“此間真意,日後自知,老衲只能解一句:富貴在手,否極泰來。”
富貴在手,便可扔去;否極泰來,福禍雙至。大師真是說半句,留半句啊。不過人生百味一一嘗,又豈是朝夕便可透悟的。
之後,了無惜字如金,不再多語,母親領著我辭別大師,一路默默。我輕觸娘微溼的手掌,感覺到她的心亂了。回望身後的青苔地,軟軟的泥上留下了一深一淺、一大一小的兩串腳印。
陡然之間,心頭平添一縷亂,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