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著拖拉機的薛技術員樂呵呵的對林技術員說:「你不用跟夏隊長客氣,我還想沾你的光吃頓好的呢。」
林技術員想起薛技術員從來過平安莊後,就很少在公社看到他的身影,開始相信,平安莊對他們這些別人眼裡不起眼的技術員,是真心的歡迎,要不也不會讓薛技術員樂不思蜀,心裡最後一點兒怨氣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路上,夏菊花又把自己心裡是相信林技術員,可是現在平安莊的重心還在漏粉兒和編席上,騰不出人手來跟林技術員搞科學種植的情況,都跟林技術員說了。
薛技術員臉上的笑容更深了:「我就說夏隊長不是不相信科學的人,咋開始不留下林技術員呢。夏隊長你放心,林技術員能理解,也一定能幫著你們生產隊的作物增產的。」
唉,就算再科學的種植,也得老天下雨才行。夏菊花心裡嘆了一口氣,臉上還跟薛技術員一樣樂呵著,請林技術員多包涵。
林技術員並沒有因為夏菊花一開始沒處理好,就趁機拿捏一把,反而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定位,那就是先給薛技術員幫忙,等平安莊能抽出人手後,再帶著人搞種植。
好在平安莊人漏粉越來越熟練,各家騰出專門的屋子烘澱粉後,進度也快了很多。全平德縣所有公社糧站儲存的紅薯,最終平安莊生產隊就漏了十七萬斤,剩下的四個生產隊漏了各有八九萬斤。
粉條拉走的那天,各糧站都是帶著加工費來的,當場就把各生產隊的加工費給付清了。夏菊花看著社員們笑著數錢的樣子,剛開始還跟著笑,後來就笑不出來了:
忙活了快三個月,平安莊每家除了保住生產隊分的紅薯,又多了近百斤粉條外,每家掙到的加工費還不到四十塊錢。對了,還可以加上教了別的生產隊社員漏粉時,每天記的十個工分。
其實跟生產隊分紅相比,並不算多。可是大家竟然如此高興,夏菊花心裡都有點兒替平安莊人不值了。
「你別拿大家掙的錢跟你炒花生掙的比。」五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夏菊花身邊,把夏菊花神情的變化看在眼裡,把她心裡想的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往年冬閒的時候,大家說是出在生產隊上工,可一天壯勞力才能掙六個工分,婦女們幾乎一個工分都掙不著。這回大家除了掙到現錢,手裡還多了糧食,是多少年都不敢想的事。」
被五爺一提醒,夏菊花重新意識到,現在農村最不值錢的就是勞動力,只要能掙到現錢,大家就會覺得比記在工分本上的工分有價值。
知道自己又不自覺的把掙錢相對容易的上輩子,跟現在的生活對比起來,夏菊花不會讓自己沉迷下去,跟五爺商量:「大傢伙累了幾個月,我想也給他們放上兩天假,讓他們好好歇歇。」
五爺笑了:「場院裡的人忙活的比他們時間還長呢,聽說你給漏粉兒的人放假,還不得反了天?」
對這一點夏菊花一點兒也不擔心:「五爺,你也太小瞧我們婦女的心胸了,她們聽說自家男人能歇歇,肯定都替他們高興。就是這些放假的最好自覺點兒,自己歇在家裡也給媳婦做點兒現成飯吃,別讓媳婦在場院裡忙活半天,還得回家伺候他們。」
「隊長,真給我們放假呀,那你也帶我們去縣城逛嗎?」手裡有了現錢,男人們也敢想逛縣城的事兒了。
問話的是陳冬生,被五爺用菸袋桿子扒拉到了一邊:「就你這臉都洗不乾淨的,還想逛縣城?沒聽菊花說,快回去給你媳婦做晌午飯去。」
五爺的菸袋桿才有多大勁,陳冬生卻故意裝得被扒拉了個趔趄,身子往邊上一歪:「五爺,這回我可做不了飯了,非得帶上老婆孩子上你家吃上幾頓不可。我可知道,你家兒媳婦、孫媳婦,天天調著樣給你做好吃的,我也跟著享兩天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