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的路就回過頭來拉她一把。她走得很慢,他也跟著她慢,或許也是不想那兩個人看了又囉囉嗦嗦地笑他。
到了桔林開始摘桔子,她提著籃子跟著他跑,跑累了就坐在地上,看著他踮著腳去剪樹枝上最黃的那一個桔子,她看到他赤裸的白皙的背,看到他背上的線條,這個年紀的男生特有的,流暢的,有力的,她似乎能聞到他背上細密的汗珠的味道。她看著他披著正午的陽光向她走來,遞上了那個桔子,笑著說:“這個給你。”她從片刻恍惚中醒來,接過了桔子,說:“哦。”她又看著他轉身走過去,她的雙手捧緊了那個桔子,彷彿他遞給她的,是幸福。
四個人摘了滿滿兩籃桔子,李傑和李浩兩人推脫著把那一籃桔子提下山去結賬。董纖望著他們笑,而李蘊一聲不吭的,她問他,“要我幫忙嗎?”他說:“不用了,你走你的。”她低下頭來看路上落滿的枯葉,聽著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腳步聲,心裡覺得這條路即使再長也沒有關係。
而路終究有一個終點。那個下午,他們四個人又重回了那個擁擠的小網咖,帶著耳機度過那翩然的幾個小時。到了晚飯時間,李蘊帶著她回家。他家的房子是靠近這個鎮上的兩層獨棟,不大不小地立在一條小路的一邊。剛到門口,廚房裡炒菜的聲音已經傳來了,李蘊帶她走進客廳,她看見一個差不多四十歲年紀的男人正靠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手裡還握著遙控,歲月似乎沒有在他臉上刻畫深痕,他連皺紋都少有,稍寬的一張臉上帶著柔和的神情。李蘊說:“爸爸,我同學來了。”她小聲叫了一聲“叔叔”。他爸爸應了一聲,說:“董纖是吧!坐,坐!”
李蘊拉著她坐在沙發上。他爸爸問他去哪裡玩了。他說:“還能去哪,上網去了。”他頓了頓,又說:“我們還去摘了橘子。”然後起身去摩托車後備箱裡去拿桔子。趁著這個間隙,他爸爸問她:“你是學什麼的呢?”
她回答:“中文。”
他爸爸哦了一聲,說:“學中文好啊,可以當老師。”
她微笑置之。
他爸爸又問:“你爸爸是做什麼的呢?”
她回答:“砌房子的。”
他爸爸說:“哦哦,搞建築的。”
她笑了,覺得中國的文字真是博大精深,一個工人也可以說得這麼高階。
李蘊在外面擺桌子端菜,說:“吃飯啦!”
他爸爸起身,對她說:“走,吃飯去。”
她也微笑起身,坐在餐桌旁,多了她,四方的桌子就沒有一方是空缺的。他媽媽笑著端上最後一盤空心菜,對她說:“沒什麼菜,就將就吃吧!”她臉紅了,本也不會說客套話,只好說:“已經很好了。”她發覺李蘊長得像他媽媽,白皙的膚色,黑黑的眉眼,看起來總是深情,瘦長的臉上柔和的下巴恰到好處。她又想到自己,對比著兩家人,這一家人一定常笑,所以看起來年輕很多,而她的爸媽大概是因為長年累月地沉重著,眉宇間早已消耗掉最後的一點生氣。
李蘊給她夾菜,他爸媽又問了她一些家庭情況,她一一作答。他媽媽說,“等下就睡在客房裡,李蘊的房間旁邊,房間我已經收拾好了。”她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臨到要睡覺的時刻,李蘊帶她來到樓上的客房,小小的房間裡一張恰到好處的床,淺綠色被單,看起來很溫馨。她又走出客房想要去看他的房間,卻被他攔住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慢點吧,我還沒收拾的。”
她說:“沒關係,我不介意。”還沒等他答應就開了房門。李蘊那一句“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還沒有說出口,一轉頭就被自己的房間驚呆了。他媽媽這個田螺姑娘真的很盡責,被子疊得整整齊齊不說,衣服也收進了櫃子裡,最重要的是,垃圾也扔得很乾淨。他輕輕地吁了口氣。她看到他臉上如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