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怎麼又重修舊好了?”
婉玉搖了搖頭道:“這事我也不知道,但好歹都是一門子的親戚,抬頭不見低頭見,能有多大的仇怨,況我也嫁人了,先前的疙瘩也該解了。”心中暗想道:“門口那兩個男人莫非是雙生女的夫君?倒真真兒是妍媸自別了!不知哪個娶了姐姐,哪個娶了妹妹。”
轎子行至大花廳處方才停下,早有守候的丫鬟一擁而上打起轎簾,奶孃抱走了珍哥兒,婉玉方才扶著怡人的手下轎。待進了花廳,吳夫人正坐在椅上同兩個老妯娌說話,紫萱站在地上奉茶伺候,她今日穿粉紫縷金牡丹刺繡緞面交領長裙,頭上插金戴銀,臉龐身量都圓潤了不少,顯是過得極為舒心。
婉玉入門便要行禮,吳夫人忙攔住,道:“你是有身子的人,快坐過來。”仔細打量婉玉面色紅潤,不由眉開眼笑,又召喚珍哥兒道:“好孩子,又長高了,快來!”
珍哥兒乖覺,跪拜叩頭,脆生生道:“給外祖母請安,外祖母長命百歲,福壽康寧!”這一番逗得眾人撫掌大笑,紛紛誇道:“好個孩子,生得俊,還雪團一般聰明。”
吳夫人歡喜不盡,一把將珍哥兒拉到懷裡又揉又搓,道:“我的心肝兒,就屬你嘴甜。”說著摸出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往珍哥兒手裡塞。
屋中坐的皆是與梅家素來交好的官宦人家的太太女眷及走得近的親戚,雙生女之母董氏正坐在離吳夫人極近的椅子上,她本就能說會道,此時嘴愈發閒不住,變著花樣討吳夫人歡喜,一時說:“還是嫂子最有福氣,孫子就已是極聰慧極伶俐的了,誰想這外孫竟跟孫子不相上下,我瞧著都眼紅了。”一時又說:“都說三歲看大,我看珍哥兒日後一準兒能考個狀元郎,錯不了。”吳夫人原本對董氏淡淡的,但聽她變著法的誇讚自己兩個孫兒,也不由點頭微笑。
婉玉道:“楊家的鄭姨娘特來請安,這會子在門外頭候著。”
吳夫人一時想不起鄭姨娘是何許人,面上有幾分茫然,紫萱忙附耳說了兩句,吳夫人立時恍然,道:“還不趕緊請進來。”言畢有丫鬟出去請人,只見門簾挑起,鄭姨娘便走了進來。
鄭姨娘自當日聽說梅府上做壽便巴巴的想跟著一起來,一則因梅家門第高,平日絕無機緣拜會,心中不免好奇;二則她素愛湊熱鬧,巴不得尋個由頭找樂子;三則回去之後也好在眾人面前顯弄自己的見聞和體面。她跟婉玉張嘴,本不抱十分的希望,誰想婉玉竟一口應承下來,鄭姨娘不由喜出望外,從此朝思暮想的盼著。但臨行時楊晟之對她再三囑咐警醒,細說了梅府上的規矩,她滿腔的火熱就冷了一半,待來到梅家,鄭姨娘只覺府中氣象絕非楊家可比,連二門上三等僕役舉止用度就已不凡,立時便縮手縮腳的。
這廂丫頭引她進大花廳,鄭姨娘一瞧,只見地上鋪滿紅氈,當地立著景泰藍鎏金口的大花瓶,牆上掛著一色的名人字畫,書香文雅之氣甚濃,右手處一張雕夔螭的紫檀羅漢床,設大紅彩繡的蟠桃百蝠引枕靠背,床上坐一儀態高貴雍容的婦人,懷裡摟著珍哥兒,正是吳夫人了。屋中坐了二十來個女眷,每一椅旁設一幾,几上或設洋漆瓶,或設舊窯瓷瓶,當中插著當令鮮花,又有天青色荷花葉茗碗,泡著上等名茶。
鄭姨娘見滿屋裡坐的皆是有頭臉的女眷,不由腿腳發軟,走上前不待旁人說話,身子一癱就跪在地上磕頭道:“給巡撫奶奶磕頭請安。”
眾人皆是一怔,紫萱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又急忙收住,吳夫人從座而起親自攙道:“都是一家子親戚,這可使不得!”紫萱見吳夫人起身,也忙過來幫著攙扶。
吳夫人又讓文杏給鄭姨娘搬繡墩子坐,鄭姨娘口中連稱不敢,硬要坐個小杌子,紫萱還要謙讓,婉玉覺得臉上有些熱辣辣的,笑著打圓場道:“姨娘性子隨和,讓她愛坐哪裡就坐哪裡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