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宛如一層銀霜,透過那半開的紗簾,悄無聲息地灑在床上。陷在被子堆裡的少年,本該在這靜謐的夜裡享受安穩的睡眠,可穆沉言卻睡得極為不安穩,額頭上早已佈滿了細密的汗水,那些汗珠順著他那略顯蒼白的臉頰緩緩滑落,浸溼了枕巾。他的眉頭緊緊地擰在一起,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揪住,整個人像是陷入了某個可怕至極的夢魘之中,無法掙脫。
穆沉言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做夢,那些原以為隨著時光流逝,已然被深埋在心底、漸漸淡忘的記憶,卻在見過沈明溪父母后,如洶湧的潮水般,衝破了心防,以這夢境的方式,殘忍地重回他的腦海。
他拼命地掙扎著,試圖從這可怕的夢境中醒來,就像一個溺水之人,渴望抓住那一絲能讓自己脫離苦海的生機,然而,一切都是徒勞,他始終醒不過來,只能如同一個無助的旁觀者,被迫看著夢中那一幕幕揪心的場景不斷上演。
那天他們從蔣平家裡出來,沿路推理出事情的真相。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他們在歸家之前,心血來潮地轉道去了一趟警察局。
那位警察小姐姐還記得王玉兩人,看著他們一臉關切與好奇的模樣,想著反正他們該知曉的也都差不多知曉了,便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挑了些能說的,將吳君美的相關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們。而當王玉又不死心地問起藍翼的情況時,小姐姐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挑了些可以透露的資訊,輕聲細語地講給了他們聽。
從警察局瞭解到的這些內容,愈發讓幾人肯定了心裡那隱隱的想法。恰巧警局離藍翼的家也不算遠,眼見著時間尚早,王玉心裡的解密欲又上來了,竟是一下都等不及的樣子,又是勸著,又是哄著,把穆沉言、沈明溪和林婷三人帶到了藍翼家裡。
再一次聽著藍翼的母親含淚訴說著藍翼的點點滴滴,那些過往的瑣事,此刻卻如同拼圖的碎片,一點點拼湊起了事情的全貌,也讓他們心底的猜想徹底得到了確定。
謎底完全揭開的那一刻,幾人心裡都湧起了一陣小小的興奮,彷彿在這迷霧重重的謎團中,終於找到了出口,就連平日裡沉穩的穆沉言,心情也激盪難平,沉浸在這份 “真相大白” 的喜悅裡,以至於完全沒留意到身旁沈明溪那滿含不捨的眼神,更沒察覺到那悄然降臨的厄運陰影。
兩人像往常無數個日子一樣分別,穆沉言懷揣著對明天的美好憧憬,想著明天他們就能拋開這些煩心事,好好出去玩玩了,帶著這樣的期許,他緩緩進入了夢鄉。
可誰能料到,那一夜,刺耳的警笛聲響徹夜空,那聲音尖銳得彷彿要劃破整個世界,然而,穆沉言的房間卻好似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了一般,他什麼也沒聽見,依舊沉浸在那美好的夢境之中,對外面發生的一切渾然不知。
所以,當他第二天悠悠轉醒,得知沈明溪死了,王玉死了,林婷死了,班上的同學無一倖免,全都離世了的時候,那一刻,他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崩塌了,心像是被一隻無情的大手狠狠碾碎,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那種絕望與崩潰,如同一頭兇猛的巨獸,將他徹底吞噬,讓他陷入了無盡的黑暗深淵。
等他再一次醒來,已然是三天之後了,一切都已塵埃落定,他甚至連沈明溪的葬禮都沒能趕上,沒能在他最後的時刻送他一程。
穆沉言就這麼木呆呆地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眼神空洞而無神,仿若失去了靈魂的木偶。每一天,他都會喃喃自語地問著:“為什麼死的不是我啊……” 那聲音裡透著的悲傷與自責,彷彿能將這冰冷的病房都染上一層悲涼的色彩。
尤其是從他清醒後,那上門來做筆錄的警察手裡,看到了那輛研學的巴士翻下山崖的慘烈照片,而自己,竟是被沈明溪拼死推出來才得以倖存時,他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著,不敢相信這殘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