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說:“此等大事,說停就停,在別人眼裡,巡撫政令豈不成了兒戲?
那本院受同道委託來做這個巡撫,還有什麼意義?”
旁邊其他隨員也說:“即便現在停下來,林泰來就能既往不咎?”
對這些質疑,蔣師爺也無言以對,不過現在哪還有十全十美的辦法?
正當這時候,又有個隨員衝了進來,向趙巡撫稟報說:“織造太監孫隆下令,將杭州織業攤派減半!”
趙巡撫愕然道:“他瘋了?”
孫隆這個織造太監,其實全稱是提督蘇杭織造太監,不但有蘇州,也包括杭州。
只不過在一般情況下,孫隆這樣的織造太監常駐蘇州,因為這邊織業更發達。
每年需要上繳給皇宮的基本數目,除了少部分靠織造局自己那幾百張年久失修的織機,剩下的都要向織業攤派。
有點腦子的人都能想象到,孫太監就管著蘇杭兩地,如果把杭州織業的攤派減半了,那麼不足的部分就只能從蘇州加派了!
這種做法,豈不與“蘇州加稅、浙江減稅”的傳言完全契合?
或者說,從側面證實了巡撫的治理思路?
屋內鴉雀無聲,只有蔣師爺喃喃自語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除了察院裡這幾個人,從守備司到織造太監,所有勢力似乎都暗地裡聽從林泰來,那還玩個屁啊!
此時西巡的林泰來已經視察完了太湖船戶、木瀆分關、工業園區,正在橫塘鎮視察。
在橫塘學院轉了一圈後,對常務副院長高長江問道:“李卓吾先生在哪裡?”
從湖北帶回來的李贄,已經正式安排在橫塘學院了。
高長江回答說:“似乎去江邊釣魚了。”
林大官人便道:“好歹也是知名學者,我去看看他。”
一行人信步走到胥江岸邊,卻望見李贄雙手籠在袖中,正看著什麼。
林泰來站在李贄身邊也瞅了瞅,前面不就是一個老頭正在釣魚麼?
便奇怪的問道:“有什麼可看的?”
李贄抬起手,比劃著說:“眼前這幅畫面,像不像是秋江獨釣圖?
在這深秋時節,從這垂釣老者身上,竟能散發出如此孤獨、寂寥的氣質,隔著數十步便能引發我的共鳴。
蘇州不愧人文鼎盛之鄉,詩情畫意隨處可見啊。”
林泰來不禁陷入了哲思,在日常生活中,文青到底是不是一種病?
高長江對著釣魚老者招呼了一聲,但那釣魚老者先轉頭向這邊看了眼,然後又冷漠的轉回頭,不理不睬。
李贄嘆道:“竟能無視權貴,真乃高人隱士之風也!”
高長江忍不住道:“卓吾先生!那釣魚老者乃是江南最大社團的最高首領、新吳聯大龍頭兼安樂堂堂主陸太公!”
李贄又驚道:“果然不是凡俗之人!”
林泰來高長江:“.”
當晚在橫塘鎮林家大院一起吃飯,席間李贄談及最新形勢說:
“九元君這樣煽動地域情緒,挑動和激化本地百姓對賦稅的不滿,他日容易玩火自焚。”
林泰來明知故問的說:“你這是何意?”
李贄又道:“假設一個極端例子來說,若以後北方大範圍遇災或者遭受敵寇入侵,需要江南大力支援。
而江南士紳百姓經過多年挑撥激化,不願意出錢出力出糧,又該如何是好?”
林泰來面帶譏諷的冷笑道:“說得好像沒有我,那些土財主就願意出錢出力似的。”
李贄驚訝道:“原來你能看到這點?”
林泰來答話說:“所以我才要盡力把江南的財富、產業集中在自己手裡啊。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