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林辭臉上一陣熱意上湧,瞪了一眼哨兵,他假作專注地穿上褲子,套上毛衫,順手開啟了病房的頂燈。
亮白的冷光碟機散了一室的纏綿曖昧,將冰冷殘酷的現實重新擺在嚮導和哨兵的眼前。
昨晚丹增嘉措邀請二人時曾說,因為現在基地情況特殊,達瓦旺青的停喪期只有短短不到一日的時間。天葬儀式將在今早五點,於燈塔高地,準時開始。屆時,士兵的所有親朋好友,都會參與這場昇天之禮。
「我們早點去吧。」
「好。」格雷應聲,快速穿上衣服。
凌晨四點的基地,大部分人都還在沉睡。
地下洞窟內除了螢光綠色的緊急逃生燈還在不知疲憊地發著光,四周完全被黑暗和寂靜所籠罩。
這樣的環境中,簡易電梯的執行聲就變得格外明顯。
林辭和格雷沉默地等待電梯停穩,並肩進入亮著白熾燈的簡陋的轎廂。薄薄的金屬門緩慢閉合,機器開始快速執行上升。
直到電梯到頂,發出咔噠一聲輕響。
通向電梯口的走廊拐角處,一個黑色的影子動了,但也不過是眨眼之間,影子便消失不見。
「¥……!」
向哨二人走在通向高地的路上,遠處,一串語義不明的藏語低吟傳入耳中。
今日陰天,空中星疏月淡,還伴著濃厚的烏雲。
林辭眯起眼睛,也只能看清一片模糊的人影。
「是達瓦旺青和他的親人。」格雷貼近林辭耳廓,低聲道。
大概是葬禮儀式中的步驟吧。
林辭一時停下腳步,不知他們二人是否要去到人群中。萬一是隻能由親人參與的呢?
「林辭,格雷!」丹增嘉措有些震驚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二人回頭,看到了丹增和他身後的扎西次仁,林辭同兩人點點頭:「丹增。」
「這麼早……你們,有心了。」丹增嘉措的情緒不是很高,卻還是強打起精神,同兩人道:「走吧,我們跟上去,送送他。」
丹增嘉措說罷,走上前,扎西次仁乖乖地跟在丹增嘉措身後,昏暗的光線下,看不清男孩的臉,但看他乖巧老實的樣子,大概是挨過罵,受過教訓了。
林辭和格雷對視一眼,跟了上去。
距離人群五六米遠時,林辭才看清了正在發生的事情。
一位滿頭白髮的老阿婆神色淒哀,艱難的背負著一大團由白色氆氌包裹的「東西」,幾乎是一步一歇地向前邁進。
「那是達瓦旺青。」其實格雷不說,林辭也知道。
穿著華麗的老巫師手中搖鈴,跟在白髮阿婆身旁,那接連不斷的低吟便是從她口中發出的。
老人緩慢艱辛的動作讓人惻隱,但大概是儀式的要求,並沒有人去幫她。
好在,耗費了十幾分鐘,前進了約有百米後,白氆氌被背屍人接了過去。
「最初這段路,必須由最親近的人帶他走。旺青的父親在基地建造過程中過世了,他們家,只有他和他的母親相依為命。」丹增嘉措走在林辭和格雷稍前一點的地方,小聲為二人講解:「整個轉移去天葬場的過程,不能讓人的肉身落地,否則他的靈魂就會被禁錮於此,再也無法回歸天堂。」
換做背屍人背屍後,隊伍的前進速度快了不少,大約四點四十,眾人抵達了天葬場。
此時,場地周圍已經聚集了一些人,林辭粗略掃視一圈,大部分是穿著作訓服計程車兵。
白色氆氌被背屍人背進了燈塔下方的屋子裡。林辭遠遠地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跟著背屍人走進燈塔。
應該是扎西次仁曾提到的天葬師多吉。
天葬師在燈塔內處理逝者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