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動而暈的準備,可沒承想根本用不上。張處道並不在意仙人,興許是因為年齡太小,他只能懵懂地看著仙氣縹緲,心中裝著五穀雜糧,沒人能說這是錯的。
陽清子最後愛憐地打量了一下這個小男孩,輕輕地撫著他的頭頂,運下一道固本培元的氣息。
“從明天起,你跟著我學習法術。”
張處道一直不明白,師父何以在紅門口選中了自己,又何以一遍遍如此細緻地教導他。張處道也不明白,為什麼山上的師伯師叔,有著各自不同的怪癖,卻又如此一致地沉默寡言,似乎只有自己的師父是個例外。
他如夢似的登上了東萊山,走進了太清宮,穿上了道袍,一切都像是預言過一樣機械準確。倘若他走緩一天,就不會被祈願的凡人推上山頂;倘若他再瘦弱一點,同樣會被人們帶著走下山去。但世界剛好停留在了現在,停留在小男孩站在紅門外的這一刻。
冥冥有天意,漫漫道士心。
山上的生活節奏很慢,慢到了張處道不適應的地步。饑荒,戰爭,一切都與他無關。他日日在山頂上看夕陽,然後把紅門關死,防止第二天早上饑民湧進這一方安寧的天地。
他也繼續學著道法,長久的打坐之後也可以發出一兩個火球,甚至讓自己短暫的漂浮。陽清子每天都來指導他,將他看成自己的親生孩子。只是敏感的張處道偶爾會看見師父眼底的一絲猶疑和哀傷。他不知道原因。
“每個修道的人都會遇到一道劫。”屋內,陽清子靜靜看著乖巧的徒弟,突然決定以這番話作為自己今日課程的結束。“每個人的劫都不一樣。有的人會在打坐時走火入魔,有的人會突然喪失一生所愛,還有的人會在頃刻間心灰意冷不願前行。你渡過了劫,才會有更遠的路走。”
男孩點點頭。太清宮裡的香灰漫天飛舞,一如它過去與現在的模樣。陽光從紙糊的窗戶外射入房間,把一身道袍的陽清子照得熠熠生輝,他很想在晚年教好這個誤入此門的男孩,作為自己年過百歲的養子。
陽清子在東萊山的地位很高,為了匹配如此高的地位,他理應薄情寡慾,一心入道,事實上他也一直是這麼做的,但是自從那天在紅門外看到迷茫的張處道,他就鬆動了封塵的冰。道士不應該這樣,由是他相當不安,可壓抑不住自己對徒弟的喜愛。
“師父,你的劫是什麼?”張處道問,把老人拉回眼下。男孩低著頭,等著陽清子的回答。按照慣例,和藹的師父會在下一瞬回答他的疑問,但他只感受到沉默,半炷香的沉默。
“我在入道門兩年後,全家人被流匪殺死,殺人者不知所蹤,這是我的親劫。”
男孩抬起頭,看見陽清子閉著眼睛,不回應他的目光。
“那師父是怎麼做的?”
“我什麼都沒做。”
“為什麼?”
張處道知道自己問的有些多了,但是口腹之慾被滿足後,精神上總是會感到驟然的飢渴。他此刻的求知慾超越任何人,因為他終於得以抽出空閒來審視被荒蕪十幾年的腦海,而驚奇地發現一片空無。
“因為我是道士。”
風在狹小的房間裡翻騰,一剎那,或者說驟然間,小徒弟就被推到了屋門之外。那扇木格門緊緊合上,隔絕出一方單獨的天地。院子裡很安靜,只是偶有鳥雀在房樑上撲動翅膀的聲音,夾雜著細小的啼叫,如在低語,低語著它們在道山上看到的一切。
正是仲夏。
張處道有個師兄,道號叫應然,張處道便叫他應然師兄。應然是個瘦瘦高高的青年,披著一身泛灰的道袍,和張處道合住一屋,平日裡負責照料這個小師弟的日常起居。
應然很少談起自己的過去,也幾乎不說自己因何進了太清宮,拜在了陽清子門下。他的法術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