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付了一下,說他沒坐一會兒就走了,還帶上那班長了。歡歡一聽班長就把電話掛了。
窮極無聊下,我根本不想做晚飯,也沒有食慾,電視上都是些唱歌跳舞的節目,跟我一樣無聊,關上電視後,我徘徊在客廳裡,來回走動,感到這漫長的黑夜像張無形的大網罩住了自己,自主之下的我反而更覺得失去了自由,無所事事時,自由也是四面朝牆,有的是空間,卻找不出容身之地。
我進了混兒的房間,將教科書拿出書架,坐在書桌旁,一本本翻看著。那公式,那字母,那圖表,既熟悉又陌生,既貼近又遙遠。正是這些若即若離的文字和數字方程式讓我失去了生活的位置:沒有它們,我可以紮根在土地裡,用汗水澆灌一年的收成;沒有它們,我可以找個男人,將一生託付給他,給他做飯生子;沒有它們,我可以心安理得地守候在自己的家園裡,無怨無恨,死心塌地地做一個沒有幻想的村婦。也正是它們,讓我的腦袋滋生了抗爭,不安於現狀,逃離了那片土地,混進了城市鋼筋鐵架裡,苟且偷生。
它們帶給我的是一桶未裝滿的水,時刻碰撞在桶壁上,無法安息。
我將所有的怨氣撒在了眼前的書本上,恨不得粉碎它們,從窗戶扔出碎屑,祭奠我掙扎的靈魂。
明天會是怎樣的光景,我只覺得一片黑暗,見不到星星和月亮,城市的天空總是灰濛濛的,暗無天日。
阿蓮的故事 91(1)
我終於熬不過窗外的熱鬧,坐上地鐵,去了趟天安門。這是我第二次近距離靠近它,冬日裡一樣是萬紫千紅,人流一樣絡繹不絕,只是時光又跨過一年,我的感覺更為真實了,那些花壇吐出芳香,四季如春。
我隨人流走過廣場,穿過城門,在高高的皇家門前停下了腳步,那硃紅大門高貴而威嚴,卻抵擋不了一張張薄薄的門票。我駐足許久,還是沒加入排隊買票的隊伍裡,轉身又匯入到返潮的人流中,機械地穿梭在歷史與現實的邊緣,最終回到現實中。
我就是一個過客,匆匆而來,又惶惶而去。身邊的畫面是流動的,又是無聲的,只有回到地鐵裡,我才真切感受到機車在飛馳中轟鳴。
到了廣渠門,我在街上茫然地走著,悠閒的人們,老少同行,組合成家的樣子,徜徉在節日的海洋裡,不時迸發出歡樂的浪花。我的內心隱隱作痛著,似乎也聽到了弟弟們的笑聲。他們穿著新衣裳,跟在父親身後,走在田壟間,去給親戚拜年。在家時,不願出門拜年的我,時常覺著弟弟們永遠是長不大的孩子,不放過節日裡的每個細節來獲取歡樂。而現在,我倒發現自己才是迷路的孩子,走在城市的繁華里,尋覓不到那份泥土氣息了。
等我回到住處,已過晌午,走了那麼遠的路,也不覺得餓,呆坐在客廳裡,又陷入了孤寂中。我忽然找到了驅逐孤獨的方法,回到房間,將一年來的家書重新翻到眼前,從那溫情的文字中間,感受遠方親人的問候。之後,我又開啟自己的日記,從第一頁開始,逐字逐句地默唸著,那列車,那廣場,那老太太,那看門大爺,那警察一家,那趙老師一家,都浮現在眼前,都向我露出笑臉來,我又找出亮亮的照片來,他肯定長高了,還能記得我嗎?
走過的日子在這新年裡給了我慰藉,是風是雨,是苦是樂,對此時的我都很珍貴,敝帚自珍。我甚至放縱想像,自己在警察家一直做到現在,那該多好啊!穿著那件俊姐給我買的羽絨服,把自己打扮成城裡人的模樣,跟其他保姆姐妹們坐在一起,暢談著過去一年的經歷,交流得失,然後又將目光從村口投向遙遠的北方,讓那輛擁擠的列車捎上新一年的願望,向北奔去。
電話鈴打斷了我湧動的思潮,還是姜姐的聲音,問上午打過幾次都沒人接,人上哪去了。我說自己上街回來晚了點。姜姐讓我出門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