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如他所願,嗓音溫柔,和平日一樣,輕聲細語地說道:“是我殺的。”
韓子陽沒有力氣再起身,他跪倒在溪河邊,耳裡嗡鳴。
“是我殺了你最敬重、也是這個世上對你最好的人。”韓蓮說。
溪水中依稀倒映著天上六國信煙的光芒,韓子陽深吸一口氣,他將背上的人放下,單手輕掐著韓蓮的脖子,讓她看著自己。
“為什麼?”韓子陽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韓蓮長相柔美,瞧著毫無攻擊性,目光也總是溫柔的,此刻她望著韓子陽,水潤眼眸中卻盈著點點笑意:“我真的沒想到……你會為了我做到這種地步。”
話說到最後,竟也帶上了難以掩藏的遺憾嘆息。
“你若是沒這麼喜歡我,我也不會嚐到何謂後悔。”
韓蓮望著韓子陽,此刻就連掐在她脖子上的手也沒有一絲力道,她嘴角溢位血色,聲音很輕:“法家的人,從來就沒有置身事外的選擇,你想不問世事,可這世道卻不會順你心意。”
“宗族長很喜歡我們,因為你,我才有機會每日去他那臨帖。宗族長也十分高興有人喜愛他的字,他會和我共用一墨,那黑墨中,有農家的殘字蠱。他每寫一個字,就會被蠱蟲吞食一分氣。”
韓蓮直直地望進韓子陽的眼底,輕聲說:“你們似乎對平術之人毫無戒心。”
“他不是對平術之人毫無戒心,”韓子陽忍著暴怒,冷聲道,“是他本就喜愛你,才給了你機會。”
“他確實是一個很好的長輩。”韓蓮笑道,“可惜我們立場相對,他若是不插手燕國的事,也就不會死了。”
“韓蓮。”韓子陽掐在她脖子上的手轉而用力地扣住了她的肩膀,無數情緒翻湧在胸膛,目光牢牢盯著女人的笑顏。
他應該殺了她,卻又沒法殺她。
“我與宗族長共用一墨,自然也會中蠱。”韓蓮逐漸皺起眉頭,蠱毒發作的痛苦,使得她無法繼續保持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你……不必糾結,我確實該死,也快了。我會先下去向他老人家賠罪,他們知曉真相後,也不會再為難你了。”
韓蓮艱難地抓住了韓子陽的手,卻很快因為無法使力而鬆開。
她整個人都倒向了韓子陽,頭抵著他的肩膀,韓子陽沒有推開她。
“我知道……你、聯絡了……那個人,和他走吧。”韓蓮身為平術之人,根本無法忍受蠱毒發作的痛苦,溫柔的面容與聲音很快因為痛苦而變得扭曲,“你要儘量……多活一天……咳咳……”
她吐了韓子陽滿身的血,氣血上湧,喉嚨裡止不住地血水再冒,說的話也變得含糊:“別去……燕國……”
金色的利箭破空而來,韓子陽忍著傷勢抱著韓蓮滾倒進溪河中,水聲嘩啦,利箭還是擦著他頸側而過,帶出一道血痕。
黑夜裡,密密麻麻的人影驟然而來,宋氏一族的人對著倒在溪河裡的青年怒聲道:“韓子陽!”
“今晚我定要你血債血償!”
韓氏一族的人卻有所猶豫,神色嚴肅道:“子陽,你先和我們回去,宗族長的事……”
“你們還和他廢話什麼!”宋氏一族的人怒聲道,“被屠滿門的不是你,宋家莊死的上百人不是你們韓家人,現在還想著當我的面保他一命,休想!”
“給我殺了他!韓子陽今日必須死!”
韓子陽此刻根本沒聽其他人在說什麼,他從溪水中狼狽坐起身,看見懷裡的人已經面如枯槁,原本清澈的溪河滿是血色,而女人也已經閉上了雙眼,了無生息。
他的所有情緒在此刻暫停。
法家裁決術·凌遲的風刃從四面八方襲來,夾雜著仇怨與殺意,整片溪河上都是切割氣浪的無形風刃,而比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