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這鹽場因為剛剛的混亂成了一鍋粥,沒人注意這個小小的角落,那女子或許是憋了許久,這會兒不吐不快。
“民女叫胡錦穗,這是我弟弟胡錦程,家父胡元,本是鹽城總管鹽事的官員。大人應該知道,整個大景的食鹽,八成都出自鹽城,因為盛產食鹽的緣故,其實我們這裡的百姓日子快的還算不錯。我父親雖然只是個舉人,但因為新朝建立之前就在鄉間頗有賢名,因此朝廷認命他為八品推鹽官,這些年來,不說政績斐然,也是兢兢業業,不敢有一絲懈怠。”
“民女一家也算幸福和樂。五年前,濱陽王就藩,我父親還曾經感慨,這位濱陽王跟隨陛下南征北戰,是位極難得的將才,有他坐鎮鹽城,日後必定會越來越好。可事實卻並不像父親所言,濱陽王剛來鹽城之際,不太愛管政務,一應官員任命都不曾改變。可從三年前開始,濱陽王突然一改常態,將過往所有販鹽的賬冊銀兩盡數收攏,並且大肆徵召鹽工。”
“您知道的,我們鹽城盛產食鹽,因此鹽工的月錢和待遇最好,很多鹽城百姓都想進入鹽場,所以那時候,沒人覺得奇怪,民女還有很多親朋,都為那次多招人感到慶幸。可誰曾想到,將人手召集後,濱陽王命令每個月的出產必須是往常的三倍!若是完不成任務,鹽工必須賣身為奴,一日為奴,世世代代皆為奴隸!誰想自己以及厚待都成為奴隸?而且陛下早有律令,不允許買賣奴隸,那時候我父親就覺得奇怪,只是濱陽王根本不肯見他。”
“後來,為了不被賣為奴隸,那些員工只能拼命努力,日夜不休。但人力終有盡時,還有不少人最後沒能完成任務,而他們竟真的被貶為奴隸。這種事,自古少有,更何況濱陽王在違背陛下的律令!那個時候遍地都是哀嚎,我父親為了改變這種情況,孤身覲見。可惜我們在家中左等右等,竟等不到父親歸來!”
“等再有訊息傳來的時候,我父親已然身死。我們直至今日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死的。”
胡錦穗說到傷心處,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下來。但這絕不是軟弱的象徵,因為這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能在這樣非人的境地裡堅持這麼多年,只為了給自己的父親求一個公道,已經是種強大的證明。
她很快就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接著訴說。
“我們尚在迷茫之中,王府的官兵已經趕到,我們全家都被關進牢獄。我母親自從得知父親的死訊就心存死志,不多時就撒手人寰。祖父母年事已高,在牢獄中根本堅持不了幾天,也隨之而去。那些官兵知道我弟弟童生出身,如無意外,日後必定能躋身官場,為了避免被報復,竟直接剪斷了他的舌頭,斷了他的青雲路!”
“可憐我弟弟那時候才十歲!如果沒有這場意外,他將會是大景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秀才!”
勉強控制住激動的情緒,胡錦穗深吸一口氣,愛憐的撫了撫弟弟的頭髮。
“他們或許是覺得我和弟弟已經沒有威脅,所以把我們兩個扔進了鹽場做工。大概是覺得以我們兩個的年紀,在繁重的勞作中活不了一年半載。可那些人估計也想不到,因為我父親平時的賢德,在這裡做工的鹽工對我們相當照顧,以至於能苟延殘喘活到今日。我本以為這輩子我和弟弟的命就這樣了,就算苟延殘喘,但只要能活下去,我也忍了。”
“但十天前,王饃表姐的訊息傳進來,說是黔州那邊來了個朝廷派去的欽差,是個難得的青天大老爺。雖是女子之身,但願意為百姓做主,將那可恨的梁恆繩之以法。大概是害怕大人威名,上面那些人擔心以前做的事被揭露出來。所以,對我姐弟二人,以及當初那些同樣被迫害的官員家人大肆折磨,他們並不敢直接殺了我們,但可以透過各種各樣的法子讓我們活不下去。”
“可笑他們以為我會就此自裁,可真是笑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