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聞言長嘆口氣,這才勉強換上笑容:“人老了,總是多思多慮的。想我從前是個什麼樣的人,如今老來喪子,竟也脆弱起來了。”
這話說完,遲媽媽已極有眼色地上前緩解氣氛,轉移話題道:“太夫人,今日早膳之上,夫人特地吩咐知言軒新來的廚子,煲了幾盅不同品種的湯來,諸位主子可要嚐嚐?”
“是嗎?”太夫人再看出岫:“難為你有這份心,端上來罷!”
出岫立刻掩去黯然神色,換上淺笑:“原是我孕中貪吃,聽說這廚子煲的湯不油不膩,且還滋補,便私自做主請進了知言軒。豈知他手藝當真不錯,會的湯種也多,今日端上來的,都是用小火煨了兩天兩夜,足足入了味。”
話音剛落,淡心與淺韻兩人已齊齊進門,各自手中端了個托盤,上頭的湯碗還冒著輕煙,香氣四溢。
“光是聞著,都流口水。”三房聞嫻附和笑道。
淡心素來嘴甜,端了托盤率先走到太夫人跟前,稟道:“夫人,您這一碗,可是滋補養身、延年益壽的功效。”說著已將一個畫著雍容牡丹的琉璃白釉碗擱在了太夫人面前。
太夫人微微頷首,細細端詳面前的湯碗,笑道:“湯如何還不知道,這碗瞧著不錯。”
淡心應景地一笑,又走到花舞英與聞嫻之間,笑道:“幾位姨太太用的,都是美容養顏的湯底,滋潤得很呢!”說著她又將兩隻湯碗一一放下,材質與太夫人的湯碗一樣,只是上頭的花紋有所區別。
給花舞英的碗是石榴花,給聞嫻的碗是桂花。倒也與兩人的性情相符,一個招紅采綠,一個淡香怡人。最後,淡心將托盤裡僅剩的一隻碗擱在四房鸞卿面前,花樣是連翹。
鸞卿看了這碗,“噗”地輕笑出聲:“連翹能入藥,可清熱解毒,味苦性寒,我很喜歡。”她看著對桌的出岫,微微點頭道謝:“夫人蕙質蘭心。”
出岫莞爾:“連翹味苦性寒,但主治風熱之症,是一劑良藥。譬如四姨娘,外冷內熱,心底純善。”
這話一出,鸞卿反而緩緩斂去笑意,只勉強勾了勾唇角。不知為何,出岫覺得她好似有些抗拒自己的誇獎。
而這廂,淡心布完湯碗,淺韻也已接著道:“奴婢手中這兩碗,皆是滋養安胎的功效。”她邊說邊將手中兩碗逐一放到出岫與灼顏面前。
出岫的碗是一朵白芍藥;灼顏的碗上畫著三面美人蝶。
出岫率先端起碗,笑道:“太夫人、幾位姨娘,都快嚐嚐這湯味道如何,若是過了關,這廚子便長久留下了!”
這一次二房花舞英也極其給面子,笑道:“也好,留下這廚子在知言軒,什麼時候我饞蟲犯了,也能借他來我落英堂幾天,換些花樣解解饞。”
桌上適時響起一陣輕笑聲,太夫人、出岫、聞嫻、甚至幾個服侍的丫鬟都笑了出來。出岫便低眉執起湯勺,又偏頭看了灼顏一眼,關切問道:“怎麼?不合胃口?前幾日我瞧你挺喜歡喝這湯的。”
灼顏面色緊繃,盯著眼前這碗由淺韻親自呈過來的補湯,心中忽然生出些害怕,抿唇不語。這湯……難道出岫等的就是今天?
太夫人見狀,立時變了臉色:“這一桌哪個不是主子,誰都不計較,你還不願喝?”
“興許是孕中胃口多變,我再吩咐去換些清淡的。”出岫連忙開口為灼顏辯解。
灼顏見太夫人動了怒,哪裡還敢計較,連忙端起手中的碗,想要舀起一勺往嘴裡送,可就是無論如何也手抖著送不到嘴裡。
電光火石之間,灼顏靈機一動,看了看手中畫著三面美人蝶的湯碗,對出岫問道:“夫人,您的碗上是什麼?”
“是芍藥,白芍。”出岫笑回。
“啪”,灼顏將手中的碗重新放回案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