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葉太后最後看了出岫一眼,將手中錦盒交給隨侍宮婢,款款跨出雲府大門上了車輦。她不必再看謝太夫人,便能知曉其臉色定然不大好看。
兩個地位尊崇的女人,在各自的領域裡與人相鬥,這一世皆是有輸有贏。而關於她們的種種鬥法,其實還剩最後一局——一局能定輸贏。
坐上回誠王府的車輦,葉太后緩緩笑了,她笑得如此悲慼,卻又是……勝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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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王府。
葉太后回來之後,立刻傳召太醫詢問聶沛瀟的傷勢,不外乎得到同樣幾句回話——宜靜養、不宜受寒、心病難醫。葉太后仔細思慮一番,將出岫給的那隻錦盒帶上,進了聶沛瀟的屋子。
“母后。”聶沛瀟斜靠在榻上,精神比方才好了許多,他面上隱隱劃過一絲期望之意,勉強笑道:“兒臣還以為,您會留在雲府用膳。”
葉太后見聶沛瀟如此神色,既不忍開口將實情相告,又覺得一陣心疼。她躊躇片刻,還是笑回:“該問的都問了,該說的也都說了,我與謝描丹兩看生厭,便索性回來了。”
聶沛瀟“嗯”了一聲,很是謹慎地問道:“您……見著她了?”
“見著了。”葉太后頓了頓,到底還是一咬牙,狠下心勸道:“瀟兒,你放手罷。”
剎那間,聶沛瀟面上劃過失望神色,彷彿是有一株老去的藤蔓,將其整個人漸漸包圍在內,令他窒息、壓抑。終於,他苦笑地搖了搖頭,自嘲道:“如今兒臣也不得不放手了。這條右臂……算是廢了。”
“你胡說什麼?”葉太后聞言立刻蹙眉,精緻的妝容難掩擔憂及慌張:“是誰說你右臂廢了?不過是雨天受了些潮氣,你往後注意將養便是了。”
聶沛瀟緩緩搖了搖頭:“我自己的手臂,我最清楚不過。”
葉太后語帶薄斥:“你這是心病,非得作踐你自己。”
聶沛瀟沉默半晌,只沒頭沒尾地回了一句:“她不會原諒我了。”
“誰說的?”葉太后立刻抬手示意張公公,後者連忙將那枚錦盒奉上。她徑自將錦盒開啟擺放在聶沛瀟面前,緩緩嘆道:“這是出岫夫人交給你的,你自己看罷。”
出岫給自己的?聶沛瀟垂目看向錦盒之內,那略微泛黃的紙張立刻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吃力地想要抬起右手,奈何試了兩次都是徒勞,唯有改用左手執起那張紙,展開來看。
俊目一掃,千百滋味霎時湧上心頭:“這張紙……怎會在她手中?”這紙上的內容聶沛瀟最是熟悉不過,是他的字跡,他的詩,他所寫下的《朱弦斷》。
聶沛瀟還清清楚楚記得那日在醉花樓的場景,赫連齊、沈予等人皆在座上,恭賀他受封誠郡王。也是那一夜,他酒後薄醉聽聞晗初死訊,即興寫下這首《朱弦斷》。
想到此處,聶沛瀟的左手已開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事到如今,再去追究這張紙的由來已沒有任何意義,他更在意的,是出岫的心意。
九年了,離他寫下這首詩已整整九年,當時又何曾想過,這張紙會落到晗初本人手上,令她珍藏數年之久。
“她果然很珍惜這段知音之情。”聶沛瀟唇色蒼白,哪裡還有半分風流倜儻的模樣?此時此刻,他也不過是個飽受情殤折磨的尋常男子罷了。
第266章:長恨人心不如水(二)
“是我令她失望了。”聶沛瀟心痛不已,亦是後悔不已:“早知道她一直珍藏著這首詩,我必不會聽信雲想容片面之詞,毀了她對我的信任……”
“誰說她對你失望了?”葉太后不忍見愛子這般痛苦,連忙解釋道:“她將這詩贈給你,是她珍惜你們之間的情誼,也希望你能明白,你們只是知音而已。”
聶沛瀟薄唇緊抿,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