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黑夜會讓人意亂情迷,此時最好什麼也不要談了。“時間真的很晚了,我明天還要上課,一早還要開會——”
現實問題還是要考慮的。
徐夏生不再堅持,但要求說:“明天我可以再來嗎?”
“你要工作對吧?我也有事——”
“沒關係,事情總會做完的。我等你。”
“你真的要等?也許會很久。”
“不然,我能怎麼樣?”
“還是改天吧。我——”看她那固執的樣子,沈冬生實在說不下去。“好吧,你就等吧。”然後嘆口氣,說:“算了。你幾點下課?我去接你。”
蔡清和要是知道了,會怎麼說?大概要說他熱病發得太厲害了吧。
他不禁苦笑起來,卻又有種說不出的安慰,心田裡某個邊角的空虛遺憾似乎填滿。
他其實只是個平凡普通的男人。全世界應該都知道的。
第八章
生物學上,玫瑰屬於薔薇科,木本,複葉的植物。徐夏生這個人,在類種上大概是風科、草本、單心的動物。雖然不會很黏人,那種死皮賴臉的纏法,但固執起來,卻也夠瞧的了。
是的。沈冬生只能說她固執。他能把那當作愛嗎?
男與女,不管怎樣的浪漫風雅,海枯石爛,最後還是要落實到吃飯穿衣的日常庸俗、平常的生活裡。愛情是沒有不食煙火的;相反的,其實最充滿油煙味。
他都三十幾了,老頭一個,已經沒有少年時那種大半夜不睡覺跑到山上去凍冰棒看流星的熱情與體力了。
“夏生,”他看著大半個身子倚著他桌子的徐夏生。夜晚的校園很靜,輕輕一句話都會引起迴音。“我說過我會很忙,你還是先回去好了。”
早上她打電話來時,他跟她說他會留在學校,原是想回避的。他需要好好想一想。但她卻跑來了。她不喝他泡的洗筆筒裡的咖啡,一雙眼仍清醒無比。而他咖啡喝多了,反倒頭痛起來。
“你忙你的,不必理我。”她走到窗戶邊。窗戶外隔著一道圍牆便是馬路,偶爾有車子吵人的擾嚷而過。
“那麼多年了,這個教室、這個情景還是沒有變。”她搖頭,像不可思議又像感慨。
沈冬生有意無意介面說:“是啊,我跟這個教室一樣,也是很陳舊了,沒什麼特別。所以你別再浪費時間了,趕快回去吧。”
徐夏生回頭,像要笑,終究沒有笑。“你總以為我還是十八歲。”她走回桌邊,拿起他喝剩的咖啡,說:“這個你還喝不喝?”
“不喝了。”咖啡還是微溫的,但沈冬生沒胄口了。
他以為徐夏生拿了要倒掉,沒想到她卻捧著洗筆筒一口一口喝起來。
“夏生,”他有些尷尬。“那是我喝過,我喝剩的——”
“沒關係。”
“不好吧?都冷了。你要喝,我重新泡一杯給你。”咖啡冷掉做藉口,他起身拿走她手上的洗筆筒,倒掉咖啡。
她跟在他身邊,看他重新泡一個熱咖啡。忽然沒頭沒腦說:
“女人都很肯為心愛的男人做些事,煮飯啦、洗衣、洗手帕髒襪子、補鈕釦什麼的,心甘情願全無怨言。但我做不來這些的。”那口氣也不知是唏噓或有感而發。
“哦?那你能做什麼?”沈冬生不禁打趣問。
“我啊,我只能風花雪月。”說著,她自己先笑起來。
也是。她書念得不好,也不是“賢妻良母”的料。他也無法想像,她背著孩子,一邊煮飯炒菜一邊抹地的模樣,跟她給他的意象太不相符了。就像她說的,她只適合談風花雪月。
可是,雖然他一定會盡他的能力供養她——他一直認為,每個男人至少要有能力供養老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