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如果他醒得太早,就回天乏術了?你不必瞞我,直說便是,他還有多少日子可活?”
看著晏懷風明顯不豫的臉色,蕭沉終於明白了過來,安撫般地笑道:“晏少主不必心急,你這是想岔了。楚公子現在絕無性命之憂。”
“我說的回天乏術,指的是楚公子一旦過早醒轉,說明他的經脈無力自愈,只怕是會從此癱瘓在床,至於性命,眼前是無礙的。”
晏懷風原本焦灼得很,生怕自己才走開兩步楚越就斷了氣,如今聽蕭沉一解釋,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這實在不能怪他,蕭沉當時這麼說,換了誰都會以為楚越是命不久長了吧。
只是他剛鬆了一口氣,心想只要人還活著,總歸是有辦法的,卻又敏銳地捉到了蕭沉言語中的“眼前”一詞,眼前性命無礙,那麼就是說終究還是有礙的了?
他這麼一問,蕭沉也有些為難,想了想解釋道:“這個不好說,還是要分情況而論。晏少主,你應該明白,癱瘓之人,尤其是全身癱患者,終身只能臥床,一應生活都要有人照料。”
蕭沉斟酌了一下,“若是照料得耐心細緻便罷了,還能好受點;若是不好,當然不可能長壽的。再者,因為無法行動,長此以往,癱患者全身都會慢慢萎縮,到最後也只是一死罷了。”
晏懷風臉色沉得嚇人,“……副閣主言下之意,阿越還是會死。”
蕭沉也很無奈,卻不得不說:“若是悉心照料,日日為他活動筋骨,或許還能有三五年?否則,也就沒多久了。況且……”
他話還沒說完,只見晏懷風已經頭也不回地走了,只好自己喃喃地把話說完,“況且常年臥床心情必然抑鬱,若是心情愉快的話,也能長壽點……”
說著搖了搖頭,蹲下來看著眼前那一叢看上去雜草一樣的東西感嘆了一句:“有情皆孽,無人不痴。”
而晏懷風與蕭沉一番交談,心情簡直是大起大落,現在是哭笑不得,滿心的鬱結難抒,一言不發地回了束竹居,楚越還在睡,晏懷風搬了張椅子坐在一邊,凝神望著他的睡顏。
摘星輕巧將窗子支開一半,讓屋子裡通通風,天氣本已入秋,山谷裡甚為涼爽,可這房間裡卻沉悶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她本想安慰一下晏懷風,抬頭卻見晏清河一個人走進屋來,知道他們父子兩必然有話要講,於是不動聲色地行禮退下。
晏清河看著晏懷風這失魂落魄的模樣,這些年來這孩子從來都心性多疑,縱然心裡有多少情緒,面上都是一絲兒不露的,何曾有過這樣的時候。
如今看來,倒是這個影衛讓他那冷漠的兒子有了普通人的喜怒哀樂,心門也不再那麼嚴防死守,真不知是好事壞。他獨自想了許久,覺得有些事,還是應該跟晏懷風談一談。
他因著自己對亡妻的愧疚,從小到大都不敢面對晏懷風,反而讓這個孩子受了不少的冷落。
晏清河也搬了張椅子,在晏懷風身旁坐下,躊躇地開口說:“風兒,你對這個影衛,是不是真的——”
“是。”晏懷風頭也不回,仍舊溫柔地凝視著楚越,嘴裡不容置疑地說,頓了頓,他回頭看了晏清河一眼,“我不是你。”
晏清河一滯,長嘆了一聲,知道晏懷風一直怨懟他當著他的面殺了他孃的事,也是時候解釋了,這個心結不解,他要以何種身份來對晏懷風的人生負責?
“我愛青蘿。”他說,這句話說出來,就好像什麼多年的詛咒被解除了一樣,那些不忍回顧的往事都變得沒那麼沉重,心裡的話打破了一個缺口,如洪水決堤一般奔流而出。
晏清河幾乎是沒有停頓地把當初的一切娓娓道來,包括後來晏懷風葬了青蘿之後,他其實有偷偷再把那個簡陋的土包挖開,把青蘿的屍身重新裝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