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停止。皇帝為什麼比波旁王朝更得民心?因為第一執政沒有拿走他們的任何東西,即便當了皇帝,也只徵走他們的一個兒子去打仗而已,而復辟的波旁王朝卻試圖把他們在大革命時期從貴族和僧侶手中奪到的一切再次搶走。所以我告訴你,無論是國與民,還是國與國,利益的考慮永遠佔第一位。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這就是我對您所做的預言的反駁。”
歐也妮頓了頓,把下巴抬得更高。
“拉納先生,您說這麼多,不過都是您自己的一廂情願。雖然我不認識您效忠的那個人,但老實說,我不認為一個習慣發號施令的獨,裁者會輕易放棄他建立歐洲合眾國的固執夢想。”
菲利普默默凝視著她,一語不發。
歐也妮敏感地覺察到了他目光中彷彿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微微傷感。
“小姐,請您跟我來,好嗎?”
低聲說完帶了點懇求意味的話,他轉身,開啟祈禱室的門,走了出去。
歐也妮竟然無法拒絕對方用這這種方式表達出來的祈使句。稍一猶豫之後,也跟了上去。
教堂前頭的大堂裡還在進行食物分發儀式,後堂靜悄悄不見一個人影。走出祈禱室後,沿著昏暗狹窄的通道一直走到底,他進入一個看起來像是儲藏雜物的房間,挪開一箇舊木櫃後,靠牆的地方,露出一扇低矮的門。他彎腰鑽進去,歐也妮也跟了進去。
這是一個狹小的密室,因為空氣不流通的緣故,呼吸時聞到了點溼黴的氣味。房間角落的桌上原本就點了盞燈。藉著微弱的燈光,她很快就看清裡面的情況。
靠牆的一張木床上,躺了一個男子。
他彷彿睡了過去,閉著眼一動不動。微弱的燈光投在他半邊側臉上,儘管這張臉看起來虛浮又憔悴,彷彿在海水已經浸泡了幾天幾夜,與鑄在拿破崙金幣上的那張目光冷峻的臉不大相像,但她還是迅速就認了出來。
拿破崙·波拿巴!
太過驚訝了。她差點沒捂住嘴發出驚呼。猛地扭頭,看向站在一邊的菲利普·拉納。
菲利普轉身出來,把木櫃重新挪回到原地,遮住了出入口。
“是的,您沒認錯,他就是拿破崙·波拿巴,”做好這一切後,他轉向歐也妮,“您一定被剛才看到的他的樣子驚住了吧?其實也沒什麼奇怪。四年前的滑鐵盧戰敗後,皇帝以羅馬王繼位為條件退位,卻遭到了無恥的欺騙——當然,失敗者原本就沒有資格進行談判。抵達聖赫勒拿島一年後,他被遷居到了長林。您知道長林是個什麼地方嗎?倘若您過去,當地島民就會告訴您,這是全島最不適合人居住的一塊寒冷平地,孤零零地向風而立,終年潮溼,所以他們也叫這個地方為死亡之林。皇帝的住所是由馬廄、牛棚和洗衣房改建而成的,終年瀰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溼臭味道。英國人之所以這麼對付他們的敵人,目的不用我說,您也知道。他們確實達到了目的,皇帝身邊當初跟過去的隨從一個一個地叛變,先後離開他。他的身體也遭到了極大的摧殘。葛朗臺小姐,倘若我對您說,皇帝從頭至尾依然充滿鬥志,那不是真話。拿破崙·波拿巴雖然有著鋼鐵般的意志,但他也是人。在我營救成功,要護送他離開囚禁他長達四年之久的那個島嶼時,他也曾猶豫過。他已經五十歲了。獨,裁的時代已經過去,歐洲合眾國的凱撒式狂熱夢想也化為泡影。在堅持和放棄的交替搖擺中,他最後還是決定回來——在我看來,這應該是他這一生中做出的最勇敢的一個決定。”
他注視著歐也妮,神情平靜。
“最壞的結果是什麼?不過是再一次的失敗和死亡。最好的結果是什麼?能夠彌補他從前曾犯下的許多錯誤。一個人死的時候,最大的悲哀不是他那些來不及實現的夢想,而是因為不經意犯錯間失去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