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轆轆,漸行漸遠,曉妍還是忍不住微微挑起窗簾往後看去,任以安負手而立。站在院門前,身邊陪著任茗,靜靜地看著漸遠的馬車,衣襟飛揚,身上在晨光中似乎籠了一身落寞。
放下車簾,曉妍閉了閉眼睛,睜開時,眼裡已經是一片清明,雖然有些隱隱的難過,但她不想拖泥帶水,向過去告別,面向未來的生活。
只是,她的未來等著她的又是什麼?
馬車停在一條大河邊,河水不急,微黃渾濁的河水輕輕地拍打著河岸,傳來輕輕的“嘩嘩”聲,薄霧縈繞中,一艘大船靠在岸邊,高杆寬弦,雖然比不上來都城時的官船大氣威風,卻處處透著精緻,顯露著主人富貴氣息。
登上船,虎子的神情明顯地放鬆和歡快起來,他一直對妹妹有愧疚之心,如今終於平平安安地接了妹妹回家,心裡一塊大石放了下來,迎著江面的寒風深吸了口氣,一陣寒意灌入,卻覺得神清氣爽。
安置好父母、妹妹,見杜浩真站在船頭,船已經緩緩地開動起來,有輕輕的寒風吹了過來,揚起杜浩真的儒巾髮帶,走了過來,拍了拍杜浩真,笑道:“你總算是守了信用。也該與我妹妹成了親,我這個做哥哥才能徹底地放心啊。”
杜浩真冷不防被他一拍,微微一驚,聽了他的話,眼神裡一絲複雜的神情一閃而過,轉頭看著虎子時,已是一臉淡然的笑容,直直地看著虎子,神情慎重:“哥哥放心,我一定不會讓曉妍受委屈的。”
曉妍依著船艙門柱站著,看著前邊如青松一般的身影,默默地聽著他慎重的承諾,不經意地看向岸邊,船行的還不遠,岸邊一棵桃花,光禿禿的樹枝上,竟有些粉粉白白的顏色妝點著,曉妍有些驚異地凝視細看,果然是些微綻的花蕾。
原來,春天在不知不覺間,已經來臨了。
寒門小戶 一百一十、這三年
一百一十、這三年
江面的微寒的輕風將船上的蔓簾卷得揚起。如輕曼而舞的輕霧,船上雕欄刻畫,蔓簾低垂,營造出華麗的意境。
在裝飾得精緻舒適的艙房內,曉妍盤腳坐在矮几上寫字,風將雪白的宣紙一角托起,曉妍擱下筆,將有些寒意的手湊近嘴邊呵了口氣,本來房內是點了炭火的,但她不喜那一種點了點菸火味混了薰香的味道,令人頭有些發暈,便令人熄滅了薰香,大開了窗戶,江風灌進來,雖然有些冷意,但也頭腦清醒一些。
拿起白玉蟾蜍鎮紙,將紙張的一角壓上,白玉鎮紙清涼定手的觸覺,讓她想起杜浩真在三年前分開時送給她的那塊用來鎮紙的白色鵝卵石,繼而想起他們在小溪邊玩耍時揀到那塊鵝卵石的情形,飛濺的水珠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細碎光影。不設防的笑聲如碎銀一般灑滿溪畔,曉妍神思陷入回憶裡,目光不由得柔了起來,嘴角噙了一絲笑。
她的回憶被一聲輕喚打斷,抬起頭,笑容滯了一滯,杜浩真含笑走了進來,眼神溫和,臉色瑩潤,一如從前,只是,眉宇、嘴角的輪廓更深了幾分,顯出出主人這幾年的成長,也提醒了曉妍他們都已不再是三年前的時光。
“想什麼呢?”杜浩真微笑著問道。
曉妍笑了笑,道:“杜哥哥看看我寫的字罷。”
杜浩真湊了過去,看了看,紙上一句詩寫的是“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字跡清瘦俊逸,眼神一閃,點頭道:“不錯,比以前寫得越發好了,詩也是好詩,與當前之景貼切之極。”
曉妍輕嘆了口氣道:“哄我的罷,我也知道許久沒有寫字了,如今到越發退步了。我總覺得這個字寫不好,怎麼也不好看。”
杜浩真接過曉妍手裡的筆,抽了一張白紙。在紙上寫下個“近”字,也是清瘦俊逸的字跡,與曉妍寫的字有幾分相似,只是更顯得骨肉勻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