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得快要滴水了,分明是心裡火氣竄升,壓都壓不住,幾近臨界點了。
“為什麼?”
沈姒看到了他眼底的紅血絲。
不知道真是因為熬了一夜,還是因為被她刺激的。
“什麼為什麼?”沈姒別開視線,語氣還是沒什麼起伏,“聽不明白麻煩你找個人翻譯,我真的沒空敷衍你。”
氣壓恍若在一瞬間降到了零點。
周遭的空氣寸寸凝結,撕扯不出一絲一毫喘息的空餘。
齊晟其實知道沈姒別有所求,從南城相逢就知道,她那點伎倆在他眼裡實在幼稚,甚至拙劣,但沒關係,他願意幫她一把,反正在他能力範圍內。
這些年來冷血薄情慣了,他確實算不得一個好人,他是沒什麼親情觀念,生性多疑,陰狠暴戾,玩手段的時候把人整治到毫無還手的餘地,反正他也不在乎別人怎麼看自己。
他寥寥無幾的耐心都給了她。
然後她踩著他的真心,用一種冷漠的表情和輕飄飄的語氣說:
“你別這樣,真的,你這樣會讓我可憐你。”
真諷刺。
原來這三年真的就值兩個詞:
逢場作戲,各取所需。
他只是不肯信。
沈姒以為他會震怒,以為他會威脅自己,以為他會說“別讓我再見到你”,以為他會罵自己,但什麼都沒有,他只是緩慢地鬆開了她,低聲說了一個字:
“好。”
好什麼?
沈姒沒反應過來他的話,只覺得肩上忽然一鬆,對面很輕地笑了聲。
“我還真小看你了,沈姒,”齊晟看著她,怒極反笑,“你很好。”
夜色完全籠罩了兩個人。
預想中的疾風驟雨根本沒有來臨,齊晟的情緒完全沒有殃及她。他比她想的還要剋制,連一句指責都沒有,就是沒再看她,折身乾淨利落地走掉了。
毫無情緒。
他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
彷彿剛剛卑微的、焦急的都不是他。他倒更像旁人眼裡的,居高臨下的姿態,就跟攏了一層沉霧似的,輕寒寡淡,完全是一種無謂的態度。
冬日的冷風捲起一地的塵埃。
沈姒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看著車子疾馳離開,視線落在不遠處。
地上全是菸頭,還有一支燃了一半就被掐滅的,火星將息未息。
他可能真的等了她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