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子,手握成一個拳頭,他心裡一驚,這不是羊心嘛,他的手還留在羊身上。
當天晚上他就見到了燕子。他迅速把手摸進去,可是伸到燕子胸口時,他的手就握成了拳頭。
“你弄啥哩?”
“我的手丟在羊身上了。”
“你說夢話哩。”
“我試了幾回,我感到這不是我的手。”
“你想讓我給你證實一下?”
朱瑞點點頭,燕子就讓他把手鬆開。
“我不敢,我不敢。”
“咋跟個孩子一樣,聽話,鬆開!”
“我手裡攥著羊心。”
“我知道,聽你大姐我的,鬆開。”
朱瑞的手硬邦邦的跟石頭一樣,跟鐵塊一樣。燕子加上她的手,在朱瑞的手背上跟鵝毛一樣輕輕地滑動,燕子的胸脯在下邊烘著,朱瑞的手就一點一點化開了,跟蚯蚓一樣一曲一彎。
“聽大姐的,手動彈,使勁地動,摸,慢慢摸。”燕子聲音都變了,“你這臭男人,你摸到啥了?”
“你的心跳哩。”
“你才知道?”
“你的心跳得這麼厲害。”
燕子說不出話了。他們見面的地方在柴房裡。燕子撿柴火準備做飯,朱瑞就閃進來了。朱瑞來的時候,王衛疆正躺在五公里路口修車呢。燕子一驚,還沒等她開口,朱瑞的手就像一隻被追打的狗,嗚哇一聲鑽到衣服下邊,一下子就到了胸口上……他們穿好衣服,又看朱瑞的手,好像剛才做的事情都是為這隻手。燕子扳著朱瑞的手,一根指頭挨著一根指頭往過扳,扳過來,再扳過去,朱瑞的骨節啪啪響起來,燕子就放心了。
第六章 刀子3(2)
“好了,大姐把你救活了。”
“你把羊也救了。”
“算你娃聰明。”
朱瑞走了,直接從柴房走的。
燕子開始做飯。一邊做一邊發呆。日子比以前好多了,揪片子不是素的了,有一點點羊肉了。切羊肉的時候她聽見王衛疆的腳步聲,她知道這是幻覺,王衛疆騎腳踏車,她知道是朱瑞這狗日的趕路呢,朱瑞肯定走的是小路,走大路就有可能碰到王衛疆。燕子記得那條小路,在水渠邊上,一邊是林帶,一邊是莊稼地,朱瑞會不會碰到狼?燕子哆嗦了一下,刀刃就碰到手上,好傢伙,手指好好的,刀刃只在面板上剮了一下,面板紅紅的亮亮的,是不是刀刃都會在一種亮光下退避呢?刀刃躲避什麼呢?她知道朱瑞沒什麼危險,因為她聽到了汽車的嗡嗡聲,還有密集的車燈,把周圍的密林、莊稼地、荒野照得亮亮的,狼不會到這裡來的。飯館的羊圈都是半人高的土坯牆,小孩子都能爬進去,狼都不敢去,羊是安全的,朱瑞就一定很安全。她長長出一口氣,她可以放心地切肉了。肉先下鍋,她開始切辣子切西紅柿,最後是皮芽子。切皮芽子的時候她打起噴嚏,她知道王衛疆在想她,她手裡的刀子就咚咚響起來,跟下白雨一樣,跟剁肉一樣,皮芽子都成細末子了,她還在剁,再剁就成水了,刀子咚的一聲咬在菜墩子上再也不動了。菜墩子把刀子吃了。燕子吃驚地看著樹根做成的菜墩。這是王衛疆從果園裡弄來的梨樹根,當時燕子就說:“你咋弄個梨樹根?”“這是蘋果梨,你聞聞。”還真有一股清香味,混合著梨和蘋果的味道。東果園有幾十年的歷史了,全墾區的果樹都是從東果園栽培的。王衛疆是從熟人那裡弄來的,一個大樹根,分成幾塊,很好用,中間已經凹下去了。好多人家的菜墩要用一輩子。樹根的最好,有點像工藝品。燕子看著看著心裡就毛了,這個蘋果梨的菜墩就像臥在地上的小羊羔,兩塊突出來的黑幽幽的節疤就像羊眼睛。燕子還猶豫什麼呢?燕子拔下刀子,刀刃一橫,就把切碎的皮芽子倒進鍋裡。鍋都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