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他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只能吐出這樣兩個字來,然後又因懊惱而氣得臉色泛紅。
寒老爺子見狀微微一笑,他來到床邊,並未向趙天南行禮,只執著趙天南那雙看著比寒老爺子的手還要顯得蒼老的手,略帶唏噓地道:“皇上近來可好,老臣原本還想著定會走在皇上前面,如今看來……”
話未說完,但話裡的意思卻是誰都能聽得出來的。
趙天南本就泛著紅的臉聞言更是通紅得有些發紫,這個老匹夫,他是在咒朕死在他前面嗎?
放肆,放肆!
可是,任趙天南心裡裝了多少憤怒,他都沒辦法發洩出來半點,只能狠狠瞪著寒老爺子,直瞪得自己渾身發顫。
被當今皇帝如此瞪著,哪怕那皇帝如今因病動彈不得,但若是換了個人,這時恐怕也已經惶恐不安了。
寒老爺子心時裡卻無半點懼意,他不在乎趙天南對他的觀感,因為趙天南這些年的忌憚,皇室和寒家的關係本就遲早有一天會走向不可調和地步,現在也只不過是將那一天提前了而已。
比起當年趙天南對素素做的那些事,如今趙天南只是中風病倒,不是還留著一條性命嗎?
所以,在趙天南的瞪視之下,寒老爺子爬滿皺紋的臉漸漸舒展開來,露出一個真切的笑容來:“怒傷肝,為了龍體著想,皇上還是不要動怒的好。”
趙天南不僅沒覺得受到安撫,聞言反而更覺胸中怒氣似乎隨時要炸開來一般。
寒老爺子卻沒再就此說些什麼,而是直接道明來意。
“皇上,老臣今天之所以來這裡,是為了向您請示一件事……”
莫名的,趙天南有些不想聽寒老爺子繼續說下去。
但寒老爺子卻沒順著他心意來,嘴唇張合之間,便道:“皇上在乾清宮裡靜養,許是不知道,昨夜景陽宮突發大火,太子並寧妃含月公主,都不幸在這場大火之中薨逝,老臣此來,就是想請示皇上,應該如何替太子、含月公主、寧妃治喪。”
雖然此前二十幾年還尚未有皇室成員去世,但大武朝喪葬儀制已經十分完善,皇太子、公主、皇宮有位份的妃嬪的喪儀,也都有禮可考。
只要趙天南一聲令下,只憑禮部就可以操辦起太子三人的喪儀,百官之所以一定要寒老爺子前來請示,一來這件事確實需要趙天南發話,二來就是朝廷官員並不清楚在經歷了那流言並被氣病的趙天南如今對太子三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態度。
聽寒老爺子說完,趙天南只覺眼前一黑,然後就是一陣鋪天蓋地的暈眩。
這個訊息來得太過突然,足以給趙天南帶來衝擊。
不過片刻之後,待那暈眩感過去,趙天南心中又只覺解恨。
他盡心教導的兒子、萬般疼寵的女兒其實根本就不是他的種,既然這樣,他們死了也就死了,就算他們不死,待他病情好轉之後,也是要親手處理了他們的!
趙天南卻忘了,他的病情是不是還有好轉的可能。
於趙天南來說,太子三人的存在如今就是他最大的恥辱,所以聽聞他們喪生於大火之中,他不僅沒有半點悲傷,反倒覺得大快人心。
至於太子三人的喪儀,趙天南的第一反應是恨不得將他們的屍首隨意拿草蓆裹了丟到亂葬崗去。
可是隨即,他就醒悟到自己這種想法的不妥。
有那個流言在先,恐怕世人此時正是好奇太子與含月公主到底是不是如流言所說那般不是皇家血脈,若他這時做得這般明顯,豈不是明擺著向世人宣告,寧妃確實給他戴了頂有顏色的帽子,太子和含月公主確實不是他的種嗎?
不管是不是已經有人明瞭太子與含月公主的身世,但只要這件事沒能得到他這個皇帝的證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