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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雄手中基本奪回劉家江山之後,有一個問題深深困擾著他:為什麼在王莽篡漢過程中有那麼多的知識精英為王莽歌功頌德,漢劉家的治能、治術、治德當然出了大問題,但總不至於讓精英分子把儒家持守的春秋大義全丟了吧?

比之春秋大義,王莽是亂臣賊子無疑;比之春秋大義,多數精英不正常了。

這是個問題!可稱為“劉秀難題”。

這個問題有多嚴重呢?民國期間的著名歷史學家夏曾佑先生在研究古代的刺客遊俠問題時,附帶說了一下:“案刺客遊俠至漢武之後,其風遂微。王莽之興,天下靡然從風,為莽頌德者,四十八萬七千五百七十二人。西漢末之風俗,可想見矣。”

有四十多萬人為王莽歌功頌德,相當於精英們的心靈谷田裡遭受了巨大的雹災,大夥的良心葉子全被擼光,乃至於枝幹也給砸趴下了。不倒的,是極少數。

為什麼知識精英們的心田大面積受災?直到劉秀開創的漢劉家第二帝國快滅亡時,仍然有人試圖在解答。東漢末年,有一位著名的民間學者,叫王符,在其不朽的名著《潛夫論》中將問題再度給擺了出來,他說:“自成帝以降,至於莽,公卿列侯,下訖尉令,大小之官且十萬人,皆所謂賢明忠正貴寵之臣也。莽之篡位,惟安眾侯劉崇、東郡太守翟義思事君之禮,義勇奮發,欲誅莽。功雖不成,志節可紀。夫以十萬之計,其能奉報恩,二人而已。”

王符的這個說法統計數字比較準確,但是未免有些激忿。他沒計算那些“中間群體”,即不與王莽政權合作也不起兵反抗的逃逸者。在另一端,殘酷的“十萬分之二”的反抗率,也印證了四十多萬知識精英的無恥嘴臉。如果一定以統計學的專業角度論事,那麼就應當注意“品質標誌”,通俗地說,叫“分類標準”。四十多萬知識精英應當包含“(上自)公卿列侯,下訖令尉”這麼一個範圍的“十萬之計”。因為,有知識的人去做官是那個時代的風尚。

放下這筆算了個大概齊的賬目不說,還得審視一番王符的“政治背景”,即他為什麼如此激烈地發言。

首先,他生活的時代背景有150年前劉秀生活的王莽時代同質複製趨勢,外戚熾盛,漢劉將危。

關於他的生卒,《後漢書?王符傳》沒詳載,只說他生於和安之際、卒於桓靈之際。和安之際中有殤帝一年,是為公元106年;桓靈之際,是在公元167年這個時點上。推算而言,他活了60歲多一點的樣子。

其次,他這個人很牛氣,《後漢書》稱他“耿介不同於俗”,即對社會政治持有強烈的批判態度,或言之,他是在借古諷“今”即用西漢“成帝以降”到王莽這一段,來影射桓帝政治以及稍前順帝政治。

順帝后期,王符30多歲,不到40歲,正值氣盛才熾之年;而桓帝(在位21年,公元147—167年)前半期呢,他已經50來歲,愈覺天下之不可救,如同他生命將要終息之勢不可逆轉,故而言辭更加高調。

嗚呼,老先生處於做劉崇與翟義而不得的境況,因為他手頭沒有一兵一卒。再說,後來人們的反抗未必一定非如劉崇、翟義一樣地起兵,比方說割據一方如公孫述者以觀天下而試叛之,也未嘗不可。

此話稍後即論,多說幾句的是這王符的影響力和牛氣。到南北朝漢劉家第三帝國劉宋時代裡,大史學家范曄把他列入了頂尖學者等級,即與王統、仲長統為“一傳三人”,該傳全稱為《後漢書卷四十九?王充王符仲長統?列傳第三十九》。范曄一口氣引述了王符的5篇文章,全出自《潛夫論》。《潛夫論》總共36篇,被列入作者本傳5篇,約為14%,非常了得!相比之下,到現在仍很有名的王充,有《論衡》85篇,范曄一篇未引;按當今哲學史“排行榜”,名聲稍遜於王充的仲長統,有《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