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鳳訴被這樣的目光直視,卻毫不動容,反而無謂笑笑,接著道:“當時我在後面又追問了蘇尚書一句,我問他:朝中近日有些流言蜚語,有胡亂猜測的,又有說那花樓之事並不簡單,幕後主使乃是我嚴府一家。此番下官貿然結案,難免有偏私之嫌,不知蘇大人可有想法?”
“哦?旬採當時是怎麼說的?”
“記得當時蘇大人笑的很好看,嚴相夙興夜寐衷心為國,豈能是背後謀劃叛逆之人?花樓一事,與嚴相、與嚴府無關。”
皇帝牽動唇角笑了笑,緩緩站起身來,來回踱步。
“下官能從蘇大人口中聽到如此褒獎之言,太激動,是以一拍桌子道:對啊!何來幕後主使?何來謀逆一說?不過是那等無聊之人憑空想象妄加推測罷了!前日花樓大火,燒掉了花樓留存的一些物事佐證,此刻追查下去也是徒勞無益,又何必糾查不斷,枉加談資呢?”
白沐忍著冷汗掐著手心想,原來自己被罷官那日,確實是花樓失火。當時嚴鳳訴出現的時機倒也蹊蹺,似乎是專程等在那裡似的……這把火,沒準兒就是這廝放的吧,毀屍滅跡這等事情,正是那廝一貫的作風。
等等,毀屍滅跡?莫非謀逆一事……竟是真的!
又聽見嚴鳳訴回憶道:“蘇大人對在下的話十分之認同,他說:嚴少卿言之有理,本官正有此意。”
“於是我們二人洽談愉快,各自歸家……”嚴鳳訴突然間大大的嘆一口氣,臉上是一幅悔不當初的模樣:“可是現在呢?突然間就全變了。在下錯了,當初怎麼就信了蘇大人!”
他又轉過頭去,滿臉懇切地詢問站在一側的高令史:“不知蘇大人此刻身在何處?”
高令史待要說話,卻被皇帝阻住。皇帝笑吟吟開了口,說出的話卻讓人頭皮發緊:“鳳訴,你說了這麼久,可是在拖延時間?”
第50章 望清闕(一)
嚴鳳訴微微一愣,收了先前的鬆散摸樣,正色答道:“鳳訴愚鈍,不解皇上拖延時間一說。臣子只想知道,蘇大人他因何出爾反爾,說好要抓的人卻不去抓,說好要平息風波,卻無故掀起更大的風浪。家父半月之中接連被監視、軟禁、訊問審查乃至最終迫不得已告老還鄉……這一切倒像是早有計劃一般,周密細緻天衣無縫。”
“既如此,蘇大人他當初倒不如直接駁了臣的面子——”嚴鳳訴咳兩聲,清清嗓子,半是自嘲半憤慨地揣摩道:“嚴少卿你一派胡言,嚴府上下在朝中拉幫結派大肆斂財,一朝東窗事發,便將先前拉攏的嘍囉棄如敝履,一方面嫁禍給朝中異己,一方面又可殺人滅口,免得惹禍上身,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
蘇清晗平素待人溫和氣質儒雅,言語內斂總是點到即止,又豈會如此直白?若放在以往,此時百官哈哈一笑便可帶過氣氛,奈何此時事態干係重大,殿內氣氛凝重,沒有一個人敢犯傻犯到笑出聲來。
眾人或跪或站或坐,跪著的跪不舒服,坐著的也坐不安寧。眼神或明或暗,只顧在殿中心站著的皇帝和跪著的嚴少卿之間來回打量,哪還有多餘心思去關注旁的風吹草動。
皇帝冷笑一聲,並未說話,不知在盤算什麼。
嚴鳳訴便偏頭去看高令史,帶了笑意故作疑惑道:“高令史,你說蘇大人他,究竟是不是這樣想的?”
嚴少卿本就是朝中出了名的風流佳公子,這等危急關頭從容不迫的輕輕一笑,只讓人覺得眼前燈火璀璨,華光溢彩令人目眩。
然而細細看去,那笑裡似乎隱匿了五分壓力五分涼薄,無端端讓人心中犯冷。
高令史畢竟穩重,心知嚴家大勢已去,倒不屑與之分辨,只是重重駁斥了一句:“一派胡言。”而後對著皇帝深揖一禮道:“容臣稍離片刻,這就去把那名行兇殺人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