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直在旁沒有出聲的中年青衣女子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策馬前行,“走吧,得趕在天黑前進涑陽。”
西山距涑陽約三十餘里,日落時分,二人隨著喧鬧的人群進了城。
涑陽是殷國京都,千年古城,物華天寶,又未受十七年前那場令生靈塗炭的洪災影響,經歷昌宗、今上景安帝兩代明主,已隱然成為天下最富庶繁華的都城。
青石長街,店鋪林立,人群熙攘。二人牽馬慢慢走著,青衣女子嘆了聲,“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十二年過去了。十二年前,涑陽還沒有這麼熱鬧。”
藍衫女子是第一次來到京城,雖性格持重,也不禁好奇地四處張望。聞言轉過頭來,“娘,當年您與方道之先生一番辯論,轟動殷國,可惜阿蘅無緣一睹孃的風采。”
青衣女子怔了一下,胸口有些發悶,再走數步,才微笑道:“方先生德高望重,才華蓋世,他是故意讓著娘,倒非娘真的贏了他。”
藍衫女子阿蘅卻是不信,娘才華蓋世,為天下女子之翹楚,又何須男人相讓?
“這次娘可得帶阿蘅去拜會方先生,阿蘅有些問題想請教方先生。”
青衣女子淡淡道:“再說吧。也不知有沒有時間。”
二人轉過數條大街,在一處赫赫府第前停住腳步。
這是一處黑門大宅,高高的門楣上懸掛著鎦金大匾,上面以楷體端正地寫著兩個字“謝府”。府門前,七八名黑衣家丁立於兩側,都伸長了脖子向遠處望著。
青衣女子提步走向石階,剛踏上兩級,一名年長些的家丁喝道:“你是何人?”
青衣女子微微一笑,“我要見你家大人。”
家丁見她粗布衣裳,風塵僕僕,似是鄉村女子,但眉目淡雅,有一股掩飾不住的書卷氣質。她身邊的年輕女子眉清目秀,高高瘦瘦,身形挺直,自有一番傲氣,倒也不敢怠慢,“我家大人剛剛下朝,大嬸貴姓?小的也好通報。”
“我姓薛,從洺北孤山而來。”
家丁記下,又轉身向其餘家丁道:“看著點,少爺回來了,就好生伺候著!”急急由小角門進府。
不過一會,府門大開,一名中年男子急步而出,看清石階下的青衣女子,忙上前躬身行禮,“謝峻見過師叔!”
府門前,家丁們皆張大嘴,個個難以置信,自家老爺、當朝正三品大員、工部尚書竟會對一鄉野女子口呼“師叔”。只有一名年長些的依稀知道,老爺年幼時便投入聞名天下的天清閣讀書學藝,看來這貌不驚人的中年女子,就是現任天清閣閣主薛季蘭了。
謝峻側身將薛季蘭迎入正堂,丫環們奉上清茶。謝峻看了看立在薛季蘭身後的藍衫女子,微笑道:“這位是―――”
“是我的三女兒,薛蘅。”
薛蘅神情淡靜,穩步上前,如男子般長揖見禮,“薛蘅見過謝師兄。”
“師妹多禮了。”謝峻虛扶了一下,呵呵笑道:“師叔來得正好,師侄眼下正有件要緊事,想請師叔幫忙。”
薛季蘭還未答話,前堂傳來一陣喧擾之聲,“少爺回來了!”“少爺今天打了頭大野豬!”
謝峻眉頭一皺,見薛季蘭停住飲茶,望向前堂,不由苦笑,“犬子頑劣,都十七歲了,還只識習武練箭,讓師叔見笑了。”
薛季蘭卻唇邊帶上一絲微笑,似是想起了什麼,聲音也帶上幾分柔和,“少年心性,本就如此,憫懷不必過於約束他。”
“是是是。”謝峻連聲應是。腳步聲響,黑衣少年踏進正堂,端正行禮,聲音清朗,“朗兒給爹請安!”
謝峻看著兒子身上的泥土草屑,還有額頭上的汗跡,怒意湧上,“瞧你這樣子,成何體統!”
黑衣少年抬頭笑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