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他賣弄一把自然科學書上看來的知識,只聽他又來一句,“草為什麼這樣綠?”
哎?再學著他的樣子低頭作深沉狀。這個,跟葉綠素有關吧?沒等我想清楚,邊上幽幽的又是一句,“夕陽為什麼這樣紅?”
滿懷疑慮地回頭打量著這個一會兒望天一會兒看地不怕脖子酸的傢伙,我升起個荒謬的念頭——眼前這個亞久津,難不成被六角中那個大鼻子好奇寶寶靈魂附體了?幸好還沒從鼻子裡噴出兩道白煙再加“嗚——”的一聲汽笛長鳴……
“見慣的風景為什麼與以往不同,這樣鮮明生動了呢?”
不對!這個目光閃亮凝神沉思的傢伙絕不是平常那個陰鬱衝動的亞久津!抬起左手摸上他的額頭,不燙,沒熱度啊?
他這麼眼神兇狠地一直死盯著我做啥?靈光一現,我恍然大悟地藏起右手的食品袋,警惕地瞪向他,“別想打主意,這些都是我的。”你的份早吃光了!
嘴角抽動了下,亞久津的神氣一下變得十分古怪。對視片刻,他終於在我毫不退縮的眼神下轉移視線,放棄地仰天長嘆一聲,“啊~夏天為什麼這樣熱啊,人都昏了,該死的!”
一點都不熱啊?我覺得涼風習習呢。蹲久了腳有點麻。把食品袋往邊上一撂,我架起二郎腿往草地上一躺,就聽他眼望前方扔出一句,“我是不是有點不正常?”
不是有點,是完全不正常。我睨向他,“你這狀況多久了?”
“和你比賽後開始的,最近越來越嚴重了。”
明白了。“你患的是網球缺失焦慮症。”我假仙地扶了扶根本不存在的鏡片,以資深醫師的口氣作出診斷,“就像毒癮發作會出現幻覺一樣。”
“少瞎扯了,我那麼多年不打網球都沒怎樣!喂,我不是說了今天不談網球!” 亞久津氣急敗壞地轉頭,看到躺草地上的我,忽地語氣一頓,“我說你,別隨地亂睡!聽見了沒,小鬼!”
管天管地還管得著我在哪睡?伸出食指酷酷地衝他搖了兩搖,我慢條斯理地撅嘴吐糟,“別想命令我~”
“你這小子!”亞久津竭力擺出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就不怕有壞人乘虛而入?”
拍拍口袋,我底氣十足,“我很窮,小偷不會找上我。”
“不是這個問題!”亞久津氣結地在我頭上吼,“萬一遇到和上次那幾個高中生一樣的傢伙呢!”
回想了一下,我還是覺得沒啥問題。天生對別人的惡意及殺氣十分敏感,再加上網球和習武練就的超常反應,想要乘我睡著時打悶棍,照乾的說法,可能性為零。
更何況,我衝某人痞痞一笑,“不是有你在嘛~”
待著臉無言半晌,亞久津突然直挺挺地躺到我身旁——自暴自棄了。
一手枕頭,支起手肘,這個說教失敗的傢伙不甘心地在我耳旁吹氣,語音沙啞低沉,“如果我就是壞人呢……”
我是嚇大的啊?半眯著眼享受傍晚混合青草味的涼風,我語音含糊,語意肯定,“你不是。”
欠起上身,兩手撐到我頭旁,俯視向我,亞久津的笑聲輕輕響起,“哼哼,真遺憾,你看錯人了~”
是嗎?那麼……輕悄搭上他的肩膀,嘴角翹起的同時,膝蓋用力一頂,一個翻身,我反押住他,“讓我來教教你,什麼叫正義必勝吧~”
“嘿嘿~說你以後洗心革面,不抽菸,不做壞人了~”奇襲作戰佔據上風,我得意洋洋,擺足勝利者的派頭。
“恩,我不抽菸了。”仰躺著看我,有一種難以名狀的光芒在亞久津眼裡閃爍,“但我還是要做壞人,一定要。”
跟我抬槓是吧?挑眉咧嘴,我正想再給他施加點壓力,心頭忽然湧起一股奇怪的感覺,讓我不由自主地轉頭往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