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尼哆嗦著捧出兩手心來接。
自然而然地,手往下一點,把燃著的煙捻滅在他手心裡。空氣中飄起一股古怪的焦糊味。
“現在記住了嗎?”我睨他一眼。
滿頭滿臉都是虛汗,賈尼卻沒有絲毫閃躲動作,語調更加的恭謹,“記住了。您的話一定不會再忘了。”
“有錢買菸抽不如多關心下家裡。你的那個小妹妹,今年該上學了吧,去聖瑪麗私立女子學校比較好。”抬起手拍拍他的肩,我繼續往前。
“是!”身後傳來賈尼感激涕零的聲音。
走過去,我掃了眼地上沒什麼動靜的小兔子。打成這樣,史蒂文該滿意了吧?不過,史蒂文到底討厭他哪裡?
我回想了下他的言行:明知不利,為了關係不怎麼樣的同學自己送上門來;被凶神惡煞的陌生人圍住,還能鎮定自如地讓別人先閃;捱打也沒有絲毫抵抗,實在是個快要絕種的濫好人。
曾經橫掃網壇的武士南次郎居然有這麼個兒子。
很好奇這隻小兔子長的什麼樣。半蹲下身,我拎起他後腦勺上的頭髮,迫使他仰頭向我。
月亮從沉沉雲霧中升起來了。沒有抬頭看天,我就這麼覺得。
黑森林般半掩的睫,紅玫瑰般抿緊的唇,一滴刺目的鮮血從髮際正中淌下,蜿蜒過挺直流暢的鼻線,將瓷娃娃般精緻的臉分為兩半,詭異地令淡漠稚顏平添了十足妖豔。
失神的瞬間,眼前半闔的眸倏然睜開,恍惚燃起了兩簇黃金火焰。幾乎同時,響起一道輕微卻銳利的風聲。
太大意了!猛然後仰,近鎖骨處傳來一陣刺痛,迅速出手,我攥住那隻纖細的手腕。
賈尼喬治第一時間要撲過來,被我一個手勢停頓在原地。
低頭看看自己胸前被劃破的襯衫以及那道長長的血痕,我笑出聲來——這哪裡是隻柔弱的小兔子?分明是隻能要了人命的小獅子!
*可惜!這傢伙反射神經夠厲害!原打算趁他不備拿石片抵住他頸動脈冒充刀片進而挾持他的,結果因為他退得太快,急切間只在他胸前劃了道不輕不重的血痕而已。
鼓足全身餘力的奮起一擊就這麼被化解了,綁架老大作戰失敗。
左手被人死死逮住,我認命地閉眼。脫力感讓我動個手指都困難。又要挨一頓好打了。應該不大會打死吧;如果打殘了,臭老頭大概會很傷心——為了我不能繼承他的偉業。
沉默的等待中,預想裡新一輪的拳腳並未降臨,撐開眼皮,我對上一雙審視的眼。
如果不是全身的疼痛提醒我尚在現實,我會以為自己進了異世界——那樣深刻華美的五官輪廓,魅惑冰藍的瞳眸,以及幽光閃爍的銀髮,映襯著暗淡月光的背景,讓我有時空錯亂的幻覺。
在世人的傳說中,似乎只有吸血親王才擁有這樣令人戰慄又無法轉移目光的容顏。
差點被我挾持的人原來長這樣子,剛才只顧盯著人家的脖子了。但是,為什麼他的相貌會令我有隱隱的熟悉感呢?
平躺在地上,手腕還被攥著,我就這麼看著他,一邊悠閒地猜想我到底在哪見過這張臉。
盯著我看了會,唇角勾了勾,他捏住我的下巴,湊過臉來。不是要來吸我的血吧?第一時間裡我冒出的竟是這麼個荒唐念頭。
*我在打量他,他也在地上打量我。一身的傷痕,一臉的淡然。
除了暴起發難那一瞬間,他的表情幾乎沒變過。在發現自己將被眾人群毆時這樣,在苦等時機絕地一擊惜敗時這樣,在完全沒有反抗餘力的現在也這樣。似乎這世上任何事物都不能在他心上劃刻痕跡。
小東西有顆獅子心臟,不知道什麼叫害怕。
忽然很想看看,當靜靜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