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色蒼白,過了很久,才慢慢說道:“所以,你今天要告的,其實是朕。”
“不錯!”
這一下,我全身的冷汗也冒了出來。
我怎麼也想不到,査比興竟然這麼大膽,告了常言柏,告了南宮錦宏,這已經令群臣震動,但我怎麼也想不到,他居然會連裴元灝也一起告了。
他到底有多大的膽子?!
而且,“治理不嚴”、“好大喜功”、“做表面文章”,這些話,哪怕一句都足夠讓裴元灝勃然大怒,更可能引來滅九族的大禍,而他居然就在文武百官的面前,數千萬老百姓的面前直指裴元灝的錯誤。
我甚至覺得,他會不會根本就是仗著自己藝高人膽大,直接罵了皇帝,過了這把嘴癮就跑?
可是,看著長階下,他還是穩穩的站在那裡,那張異於常人的臉龐上,也沒有慣常見到的嬉皮笑臉,而是嚴肅鄭重,目光灼灼的望著高臺之上的裴元灝。
在回頭看向裴元灝的時候,我感覺到他的呼吸都亂了,胸膛劇烈的起伏著,像是快要壓抑不住胸前的怒火,旁邊的玉公公他們早就嚇得面無人色,甚至不敢高聲叫喊要治査比興的罪,就這麼跪在他的面前,小心翼翼的:“皇……皇上……”
裴元灝眼睛赤紅,狠狠的看著査比興。
“你——好!很好!”
這一刻,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看見他猛地一拂袖,轉身便走。
身後的那些人全都慌了,大喊道:“皇上!皇上!”
裴元灝一個都不理,一邊走一邊推開眾人,我以為他是要離開大殿,但他卻沒有往旁邊走,而是直直的走向身後大殿的大門口,兩邊的官員和民婦都紛紛的退讓開來,只見他徑直走到大殿門口,一把推開門走了進去,然後門砰地一聲關了起來。
那一聲關門聲,如悶雷一般,驚得周圍的人都震了一下。
立刻,人群裡傳來了一個聲音——
“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人實在太多了,一眼看過去,也分辨不清到底是誰說的這話,但這話卻恰恰是此刻所有的人心頭的寫照,若是平時上朝的時候,哪怕就是此刻,也一定,應該立刻有人上前,要求皇帝處死査比興!
但這個時候,所有的人在一瞬間的慌亂之後,又全都安靜了下來。
我微微一顫,轉過頭去,就看見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我。
這一下,我也立刻回過神來。
他們不是客氣,也不是對査比興留有餘地,而是就在剛剛,我才對裴元灝傳遞了西川有意與朝廷交好的訊息,査比興就是帶來這個訊息的人,如果現在所有的人要求殺掉査比興,表面上看起來自然是為皇帝出氣,但實際上,就斷了西川和朝廷所能交好的這條路了。
他們已經看出了,裴元灝是在生氣,但生過氣之後,他到底要如何處理査比興,又如何處理和西川的關係,誰都猜測不到,所以這個時候,也沒有一個人敢貿然開口的。
我站在大殿前,只覺得冷風直往衣服裡灌,抬頭一看,才發現天色已經不早了,太陽已經慢慢的開始西斜,陽光帶上了一些血色,照在雪白的臺階上,似乎也隱隱的透出了一些血氣來。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
那扇大門關閉之後,就沒有再開啟過,許多人都聚集在門口,卻沒有一個敢上前區敲門,玉公公帶著幾個小太監走到門口,隨時聽令,卻也沒有一個敢貿然的進去。
我回過頭,看見廣場上的査比興,此刻他應該是承受著最大壓力的人,但他卻反而嬉皮笑臉起來,手舉著那狀子,這麼久了沒放下,竟也沒覺得累,看見我在看著他,抬頭對我笑了一下。
我帶著深深的憂慮,嘆了口氣。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