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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新科醫師馬地亞·路海森在卑爾根的霍克蘭醫院神經科是個人氣頗高的醫生,同事和患者都誇他能幹、貼心,而且是個好傾聽者。作為一個好傾聽者對他相當有幫助,因為他常接到罹患各類症候群的患者,這些症候群通常都是遺傳疾病,沒有治癒的希望,只能尋求痛苦的緩減。偶爾碰上罕見的狀況,院裡來了嚴重的硬皮症患者求診,他們都會轉介給這位友善的年輕醫師。當時馬地亞正開始考慮是否專攻免疫學。一個早秋之日,萊拉·奧森偕同丈夫帶著他們的小女兒來到醫院,他們的小女兒關節僵硬,頗為痛苦;馬地亞的第一個想法是她可能罹患貝德萊氏關節炎。萊拉和丈夫都證實他們的家族裡有人罹患風溼病,因此馬地亞抽取他們夫婦和女兒的血液樣本。

報告出爐後,馬地亞坐在辦公桌前看了三遍。那種齷齪、黑暗,又美妙的感覺再度浮現。檢驗結果呈現陰性。從醫學角度來說,小女兒的疾病可以排除貝德萊氏關節炎,而令他感覺熟悉的是,小女兒的父親可以排除奧森先生。馬地亞知道奧森先生並不知情,但他的妻子萊拉知情。他要求他們三人抽血時,看見萊拉的臉抽動了一下。她是不是還跟另一個男人搞在一起?那男人長什麼樣子?是不是住在一間獨棟洋房裡,前面有塊大草坪?那男人有什麼私密缺陷?小女兒何時才會發現她這一生都被這個滿口謊言的淫婦所欺騙?她如何才會發現?

馬地亞低頭一看,才發現他打翻了玻璃杯,水灑了出來。他的胯間溼了一大塊,冰冷的感覺從胯間蔓延開來,先到腹部,再爬上頭部。

他打電話給萊拉,通知她檢驗報告的結果。她向他道謝,聽起來鬆了口氣,掛上電話。馬地亞瞪著電話很長一段時間。天啊,他是多麼痛恨她。那天晚上,他放下書本後就爬上床,躺在套房的小床墊上無法入睡。他試著看書,但書頁上的字在他眼前舞動。他試著自慰,通常這樣會讓他疲累想睡,但他無法集中精神。他在再度完全變白的趾上戳了一針,看看是否有感覺。最後他蜷縮在被子裡痛哭,直到黎明將夜空塗上灰濛濛的色彩。

馬地亞也負責診療一般神經疾病患者,其中一位是卑爾根警署的警官。檢查結束後,這名中年警官起身穿衣,他的體臭和口中酒氣混合在一起,使人嗅覺麻木。

“怎麼樣?”中年警官粗聲粗氣地問,彷彿馬地亞是他的下屬。

“第一期神經病變,”馬地亞答道,“你腳底的神經受損,感覺退化。”

“這就是為什麼我走路開始看起來像他媽的酒鬼嗎?”

“你是酒鬼嗎,拉夫妥?”

中年警官站了起來,扣起襯衫,一陣潮紅湧上脖子,宛如溫度計裡的水銀上升,“媽的你說什麼?你這乳臭未乾的小鬼。”

“過多的酒精通常會導致多發性神經病變,如果繼續喝下去,有可能造成腦部永久受損。拉夫妥,你有沒有聽過科爾薩科夫綜合徵?沒聽過?希望你以後都不會聽見,因為它的名字經常和一些非常嚴重的症候群連在一起。當你對著鏡子問自己是不是酒鬼時,我不知道你會怎麼回答,可是我建議你下次再多問一個問題:我是現在就想死,還是想再多活一些時候?”

葛德·拉夫妥仔細盯著眼前那個身穿醫師袍的年輕小夥子,低聲咒罵,走出診間,甩上了門。

四星期後,拉夫妥打電話來,問馬地亞可不可以過去看他。

“我明天去。”馬地亞說。

“不行,很緊急。”

“那你就去急診室。”

“聽我說,路海森,我已經躺在床上三天沒辦法動了。只有你直接問過我是不是酒鬼,對,我是酒鬼,還有不要,我不要現在就死,我還不想死。”

拉夫妥的住處瀰漫著垃圾、空啤酒罐和他的身體發出的惡臭,但是沒有剩菜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