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惜古把斗笠拉了下來,反正在這裡戴著也沒啥意義,一邊往裡走,一邊嘆氣:“每次來這兒,都逃不過大師的慧眼,想在這兒討點什麼好處真難。”
慧明笑道:“今施主若是想取什麼東西,儘可拿去,大相國寺的大門永遠為今施主敞開。”
董士興心中的疑惑已經快包不住了,繞到今惜古身前,仔細瞧著他的臉:“為什麼連這兒的老和尚都跟你這麼熟?”
今惜古苦笑著。
董士興忽然愣在了原地,指著他的臉:“等一下,我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張臉!”他想了半天,驚道:“城門口!對,各大主城的城門口都有你這張臉,懸賞一萬兩黃金,你是,你是……今……”
“沒錯,我就是金打鐵。”今惜古微笑道。
董士興的手指緩緩放了下來,仍然死盯著他不放,好像不盯著他,人就會跑似的。
見到禪房內這一成不變的陳設,今惜古嘿嘿一笑,想起了一些舊事。
慧明聽見了動靜,笑道:“今施主還是那般開朗,相較於五年前,呼吸吐納精進了不少,想是內功造詣更加精深了。”
今惜古道:“慚愧慚愧,當年在這禪房裡,差點兒令我丟了小命。得虧慧明大師手下留情,不然今天就沒機會再見了。”
慧明輕撫鬍鬚,想起那些荒唐又有趣的事,頓覺心情愉悅:“你以少林高僧——戒律院首座苦修禪師——的身份,來我大相國寺盤桓。所到之日起,大肆破壞清規戒律。
你在藏經樓裡給弟子補夜課,傳授所謂“房事秘術”;在後山組織“燒烤大會”,比試後廚手藝;在大雄寶殿舉辦‘品酒節’,讓寺中元老醉倒在佛像前;帶領年輕弟子行酒令、吃狗肉,告誡他們人生苦短,及時行樂;還自掏腰包,僱來了聞名京師的戲班進駐大相國寺……可謂日日胡鬧,夜夜笙歌。如此月餘,竟無一人發現你是假冒的。”
董士興聽得如醉如痴,沒想到,臨時結伴的這人,竟然這般神通廣大。
今惜古哈哈大笑起來:“可惜最終還是逃不過慧明大師的法眼,僅靠聽覺,就知道我是個冒牌貨。但我至今仍然不解,為什麼大師明知我圖謀不軌,還繼續放任我逗留足足一個月?”
慧明說道:“因為老僧知你並無惡意,所作所為皆是救人。大相國寺在創立之初,就以渡人為己任,渡人者,救人也。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倘若全寺弟子破戒確實可以救人,犧牲點清規戒律又有何妨?”
今惜古深表敬服。慧明和尚雖然先天失明,卻生了一雙超凡脫俗的“慧眼”。因其開明的思想和智慧的處世之道,世人尊稱其“慧明和尚”,早在十幾年前,就被先帝奉為“國師”。
董士興想到了那個半夜出去偷腥的小和尚,說了句:“難怪。”然後“哼”了一聲。
“這位施主,如果老衲沒有聽錯,你應該是……”慧明和尚側過身,用心聽著,忽然撫掌而笑。
“老和尚你笑什麼?”董士興轉過身道。
慧明道:“老衲笑施主也是個有趣之人。”
董士興道:“何為有趣之人?”
慧明道:“有趣之人即是有趣之人。”
董士興道:“和尚也分得清什麼叫有趣?”
慧明道:“和尚也是人,是人就該知道何為有趣。”
董士興道:“老和尚你眼睛又瞎,每天坐在這兒,知道什麼是有趣?”
慧明道:“老衲雖長年在此打坐,卻能聽見許多有趣的東西。”
董士興道:“比如說呢?”
慧明道:“春鳥引吭,夏蟲私語,秋葉曼舞,冬雪凝噎。”
董士興皺著眉頭道:“這哪裡有趣了?”
慧明笑道:“施主年歲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