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雲把男子扶起來,給他斟了一杯酒。
酒是苦的,男子才喝一口就吐了出來。
人都是苦的,喝進去的酒豈非也是苦的?
男子叫吳大一,是武昌城菜市口的魚販,住在城北江邊一處小雜院裡。他家世代靠捕魚為生,與雜院的另一戶人家張姓人家關係要好。吳大一與張氏青梅竹馬,自小在江邊嬉戲打鬧。
某日在江心泛舟之時,月色正濃,情竇初開,兩人私定了終生。自此,他們便成為方圓十里街坊欣羨的物件。
他們本已定好了成親的日子,就在下月初八,兩家人裡裡外外張羅,搞得好不熱鬧。
就在婚事如火如荼籌備的同時,王員外的家丁忽然到訪,給張家下了聘禮,說要娶張氏為妾。
那王員外是本地的一個豪紳,黑白兩道通吃,家丁眾多,就算是官府也得給他幾分薄面。他已經娶了十六房妻妾,還不知足,聽聞城北張姓人家有一女生得極為漂亮,將於下月成親,便動了這份心思。
起初張氏是不答應的,連夜讓父母將聘禮退了回去。可王員外哪裡肯放棄,一連十天,每天都派人三請五請,非要張氏去他府上一敘。
吳大一幾次三番前往,告訴王員外,張氏已經和他有了婚約。但王員外連正眼也不瞧他一下,扔給他十兩銀子,說張氏他已經相中了,趕明兒就娶她過門。
言罷王員外就吩咐下人,給張氏一家送去了三千兩銀子,並於今日派人將張氏帶去府上完婚。
本以為張氏不會答應,怎奈她今日態度竟然一百八十度轉變,大約是看見這花不完的銀子,她們一家下半輩子有了著落,便隨著兩名家丁一起去了。
吳大一哪裡肯依,跟上去勸說,哪知遭到張氏一通奚落,換來了這樣的結局。
萬里雲聽完吳大一的敘述,聯想到自己的經歷,更加覺得,女人真是一種無情的動物。
“混賬東西!”一個身材矮胖,戴著臉譜面具的大肚子端著一隻酒壺靠了過來。聽到這兩人的對話,便忍不住過來奚落一番,“兩個大男人在這裡哀春傷秋,成何體統嘛!”
“你是什麼人?你又知道些什麼?”吳大一酒量極差,才幾杯下肚,臉已經紅了,說話的聲音也大了起來。
“我是你爺爺,當然知道得比你多!”矮胖男毫不客氣地說道。
“你……”吳大一氣不打一處來,他心情正差,只想找人打一架。
但他剛把手舉過頭頂,矮胖男就來到了他的身後,扭住他的手臂,把一整壺酒從頭頂淋了下來。“這招叫‘醍醐灌頂’,厲害吧!爺爺我讓你好好清醒清醒。”
萬里雲在一旁看得清楚,這個矮胖男並不是普通的角色,顯然是個練家子。
他把手放在胸前一拱:“未知兄臺高姓大名?”
他把吳大一鬆開,輕盈地跳到長凳上坐定,順勢摘下了面具,正是宋破浪。
“什麼兄臺不兄臺的,你還是那個樣子,迂腐得很。”老宋也不客氣,拿起筷子就戳那盤幾乎沒怎麼動的武昌魚。
萬里雲見逢到了故人,頓時眉開眼笑,寒暄了幾句,又一想:“他是今惜古的好朋友,但今惜古卻……我該不該將這個噩耗告知於他呢?”
沒想到這時候是老宋先開問了:“對了,最近有沒有見到那隻‘臭屁古’?幾個月沒見,怪想他的。”
萬里雲嘆了口氣,不知該怎麼說才好:“今兄他……”
“他怎麼了?”老宋漫不經心地聽著,把他的酒搶過來,喝了一大口。
“他死了。”萬里雲忸怩道。
老宋一口酒噴進了武昌魚裡。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他跳下了萬丈深淵,死了。”萬里雲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