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便是本宮待客不周了,謝大人慢行,本宮便不送了。”
謝昀從容擱下酒盞,隨即不卑不亢的一拱手,語中聽不出一絲語氣道:“臣告退。”
話語一落,謝昀轉而倒退幾步,隨即轉身,頭也未回的走了出去。
“哐當”
驟然的聲音驚得那侍婢忍不住驚叫出聲,而一旁的德恭也是唬了一跳,卻還是強自忍住了,昭懋一雙眸子陰鷙的掃向那擾了她好事的侍婢,雖然並非她之錯,卻也攪的她一肚子的火。
被擲在地上的酒盞彈跳了兩下,這才穩穩落在光滑如鏡的大理石面上,裡面的酒液灑了一地,看起來滿地狼藉。
“亂叫什麼?這般不懂規矩的人,還留著做什麼?”
感受到昭懋投過來的怒眸,德恭忙斥責道:“還不快將人拖下去。”
這話一出,便有幾個奴僕進來,拖著那侍婢便往下拽,看著那被拖在地上,聲嘶力竭求饒哭泣的聲音,眾人不由縮了縮脖子,不忍地偏過頭,卻是不敢上前求情,因為她們很清楚昭懋長公主的脾氣,此刻那侍婢,是必死無疑了。
“給本宮更衣。”
昭懋長公主沉然出聲,怒然的走向更衣的內殿,德恭忙跟了上去,因著昭懋長公主習慣了他來伺候,因而這更衣之事大多也是他親自侍奉,當他弓著腰小心翼翼地替昭懋換上外裙時,便聽得頭上響起昭懋隱而不發的怒聲。
“平懿的婚事,本宮尚還未與他們算上這一筆賬,如今竟連本宮的事他們也要插上一手,當真以為本宮沉寂了這些年,便要任由他們玩弄。”
德恭手中微微一頓,手中更加小心地替昭懋繫著裙帶,聲音壓低的試探道:“公主的意思,這是東宮的意思。”
昭懋聞言唇角浮著冷意,眸中閃過一絲陰沉道:“不然能說動皇帝這般晚召本宮前去的,還能有旁人?”
德恭聞言身子微微一顫,隨即越發謹慎道:“陛下,該不會知道”
“知道什麼?”
昭懋冷眼掃過去,射地德恭身子不由有些發僵。
“他們東宮的位子穩不穩,元皇后想必再清楚不過了,一邊有郭太后虎視眈眈,更有蕭譯那些叔伯們伺機等待,如今他們敢公然與本宮為敵?更何況,即便他們敢,證據從何來?本宮當年破了大興的祖宗慣例,食封一千二百戶,是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長姐,是大興的鎮國長公主,疏不間親,聖上難道會聽他們這些隔著血緣的外戚的一面之詞,處罰本宮?”
昭懋眸中越發陰鷙可怕,唇角寒意逼人,從前在眾人捧廣陵王,冷視建恆帝時,是她親手一步一步將建恆帝扶上太子之位,更是她親手了血洗駙馬一族,為建恆帝鋪出一條血路,在無數個冷漠寒涼的夜晚,更是她一字一句的安慰著孤身作戰的建恆帝,讓他感受到親人唯一的溫暖。
正因為這一段段旁人無從理解的經歷,當今的建恆帝才會越來越孤冷,才會越來越叫人捉摸不透,也正因為如此,建恆帝對她這個長姐也會越來越信任與感激。
而那時候,他們元家在哪?謝家又在哪?
如今的謝家看似風光,其實不過是在風雨中勉強前行的老船而已,若沒有聯姻的維繫,一旦失了蕭家的庇護,臣就是臣,君要臣死,便是偌大一個謝家也活不過去。
她昭懋,做的每一件事情在世人眼中再如何驚世駭俗,她也有把握,有膽量去做。
謝家又如何?終究只是被他蕭家踩在腳下的臣子而已,她倒要看看,走到最後,皇帝向著的究竟是她這個唯一的姐姐,還是他們這一群沒有絲毫血緣的外人。
從她做這一件事起,她便從未畏懼過,因為她很瞭解他的這個弟弟,只要避開了皇權,避開了國祚,建恆帝對她的信任便不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