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必須把它吞下去。

這是他一手鑄成的苦果。

戈修元沉默了。

他微微低頭，黑色髮絲垂落，遮住他那雙灰藍色的眼睛，在他沉默的這三分鐘裡，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貓眼的玻璃有點髒，戈修元面目模糊。

忽然，禾暖好像看到什麼令人恐懼的東西，他心頭一震，瞳孔驟縮，驚疑中眼睛貼得更近，就想看個清楚。

“小苗，你出來。”戈修元嗓音低沉，像剛從地獄裡爬出來。

禾暖緊張地不停咽口水，手心巴在門板上，冒出一層又一層的冷汗。

他終於看清楚了！那是一把手槍！

戈修元穿著長長的黑色風衣，雙手戴著黑色皮質手套，而他的掌心裡，竟然握著一把黑色手槍！

禾暖駭得後退幾步！

薛昭不明所以，湊到貓眼前去看，緊接著他渾身一震，死掐著大腿才沒叫出聲來。

槍身在燈光下泛出冰冷的金屬光澤，只見戈修元緩緩抬起胳膊，修長的指節扣緊扳機，槍口對準門鎖。

薛昭一瞬間覺得，那黑洞洞的槍口真正對準的，其實是自己的眉心。

“小苗，我最後說一遍，你出來。”

戈修元的聲音沒有一絲波動。

是，他有錯，那又怎麼樣呢？他偏執又自負，他不會放手。

他的家族會為他託底，他的權勢會赦免他的罪責。

戈修元的眸子逐漸染上癲狂，瘦削而俊美的臉頰露出神經質的笑容。

禾暖要被他逼瘋了，巨大的精神壓力下，他忍不住尖叫出聲。

“戈修元！你到底想怎麼樣？你想逼死我嗎！你要是進來，我就從窗戶上跳下去！”

恐懼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下來，禾暖歇斯底里地大喊：“你到底想怎麼樣？我沒有愛過你嗎？我犯賤到自己都噁心，你那麼多情人，我曾經想一想都痛苦，我沒有愛過你嗎？”

“是你，是你，是你說它廉價的！”

薛昭衝過去將崩潰的禾暖緊緊抱住，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卻什麼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心如針扎般密密麻麻的痛，除此之外，一口濁氣悶在胸口，極不好受。

親耳聽到禾暖說愛過戈修元，那滋味實在難以言喻。

門外，戈修元緩緩垂下舉槍的手臂，幾秒後又舉起來，搖搖頭說：“那是薛昭剩下的，我不要。”

禾暖譏笑道：“太荒謬了，戈修元，你當那是什麼？分成八塊的披薩嗎？”

“愛要不要！”禾暖的怒氣越燒越旺，“你的就不廉價嗎？嗯？姓戈的，只有你有尊嚴嗎？我們就沒有嗎？”

“原話奉還給你！我受過的所有屈辱，都是你帶來的！”

禾暖拼命用手背抹眼淚，卻怎麼也抹不乾淨，他決絕地吼道：“我不想見你！你要是進來，我就跳下去！”

戈修元收起槍，靜靜地站了一會兒，轉身走向電梯。

是，禾暖說的沒錯。

一開始他只是想玩玩，沒什麼真心，卻在這長年累月的糾纏中，被纏得越來越緊。

原來禾暖當初給他的是最珍貴的全部，他卻惡劣地回報了最廉價的塑膠一角。

戈修元按下電梯鍵。

他最應該看不起的人其實是自己。

太遲了。

“叮咚”一聲，戈修元踏進電梯，失重感襲來，他不斷下落。

恍然間，他突然想起禾暖最愛的動畫電影，那是日本最經典的動漫，有機甲，有科幻，有少男少女，有糾結的情感、逃避的掙扎、彷徨的自我……還有離譜的結局。

在那間豪華的影音室裡，他們一起看過不下十次，每次禾暖都會把片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