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乘坐洋車送藍小姐回交通飯店的路上,馮九思的心情又變得糟糕起來,因為此時他看到身後的每一輛洋車和腳踏車,都感覺像是兇手在跟蹤他。該死的,他從來也沒把這個租界警察的身份當回事,但等到失去了這個身份的保護之後,他便覺得自己很像是在大街上&ldo;裸奔&rdo;‐‐任何人對他都再也不會有所顧忌了。
二十二、&ldo;或許我能幫你找到線索&rdo;
馮九思與藍小姐回到交通飯店的時候已將近中午,但這也只是藍小姐平日剛剛起床的時間。茶房臉上掛著半遮半掩的詭秘笑意,跑前跑後地照應著,眼睛不時覷著馮九思的表情。
馮九思知道這傢伙在想什麼,因為真正的交際花是絕不會在自己的房間裡留客人過夜的。出乎他意料的是,藍小姐竟然主動給了茶房堵嘴的賞錢。
他推著茶房來到門外,沒話找話地問:&ldo;今天又有人送紙花來嗎?&rdo;茶房必定是看出他面色不善,忙道:&ldo;紙花還沒送來。&rdo;然後他直著脖子高聲對走廊裡喊:&ldo;馮先生,您老人家今天來得好早呀,藍小姐昨天睡得晚了,這才剛起床,正梳洗打扮,要不要我先給您送壺好茶來,等一會兒讓藍小姐陪著您吃午飯?&rdo;
馮九思屈指在茶房的額頭上彈了個響,笑罵道:&ldo;算你小子識竅。&rdo;又送出一份賞錢之後,他這才回到房中,卻發現藍小姐面色青白,將兩手按在臀部,身子前傾,怒沖沖地對他叫道:&ldo;你難道就這麼害怕跟我有瓜葛嗎?怕我是狗皮膏藥,粘在身上扯不掉?&rdo;說著話她開啟房門,衝著外邊高聲道:&ldo;你們都聽著,昨天我是在馮先生家裡過的夜,一宿沒回來,聽明白了嗎?&rdo;
馮九思只聽到遠遠地傳來一陣輕笑,緊接著是開門關門的聲音,然後同樓層的交際花便全都趕了過來。在這關鍵時刻,馮九思給茶房的賞錢發揮了作用。這傢伙彷彿消防隊員一般衝上來,連哄帶勸帶嚇唬,終於把這些人弄走,替他們關上了房門。
房門剛剛關上,藍小姐立時便好像換了一個人,表情、身體都柔順得像個乖巧的小媳婦,輕輕拉著他的手一同坐在沙發上,口中宛轉道:&ldo;你也知道的,自從遇見你,這碗冤孽飯我就吃不下去了,今天正好借著這個機會把訊息放出去,斷了其他人的念頭,也免得再有人上門糾纏,你不會怪我吧?&rdo;
馮九思道:&ldo;你做得很對,放棄這種生活,重新加入革命隊伍是你正確的選擇。&rdo;
這一次藍小姐鄭重地點了點頭,輕聲笑道:&ldo;反正是&l;嫁雞隨雞,嫁狗隨狗&r;,我都聽你的。&rdo;
他也點了點頭,認為藍小姐的幽默感來得正是時候,終於打破了他們之間的僵局,便放鬆身體倚在沙發上,將話題轉到他一直想問卻又沒機會開口的問題上。他問:&ldo;你知道上級為什麼要讓你調查我的情況嗎?領導都想知道我什麼?&rdo;
藍小姐卻說:&ldo;我現在雖然不在組織了,但組織紀律卻記得清清楚楚,這個問題不能由我回答,你還是日後親自問領導吧。&rdo;他只好再一次改變話題,問周孝存的事。
這一次藍小姐沒有嗔他吃&ldo;飛醋&rdo;,而是鄭重其事地坐直身子,清楚明白地告訴他,在她遇見周孝存,特別是周孝存開始&ldo;供養&rdo;她之後,組織上再次派人與她聯絡,很客氣地請她幫忙,讓她提供所瞭解到的有關周孝存的一切情況。她坦然道:&ldo;說白了也沒什麼,無非是聽周先生說了些什麼,他在我這裡都見過什麼人,辦過什麼事之類的。其實,周先生到我這兒來主要是做生意&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