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城市就彷彿一個結構飽滿、稜角分明的複雜幾何圖形,一切都被規劃的井然有序。
與其他王國那混亂、陳腐、擁擠的老舊都城截然不同,因為這座城市確是全新的:五百年前的舊帝都在大崩塌中沉入地下,早有準備的皇帝陛下在災難爆發前便在這片平原上建造了新帝都,並賜名為「奧爾德南」(千年城)。
由於帝國實力雄厚,當初的規劃又考慮周詳,奧爾德南自建成之日起便成為了大陸上最壯麗、最宏偉的城市之一。
一直以來,裴迪南大公也深以能夠生活在這樣一個偉大的國家,生活在這樣一座偉大的城市中而自豪不已。
但是今天,他卻感覺一種危機感正從心底瀰漫上來,讓他哪怕看著這座繁華的都城也難忍心中不安。
那位雄才大略的皇帝陛下,羅塞塔·奧古斯都大帝似乎已經打定主意要和安蘇展開一場大戰,他駁回了所有反戰派的大臣。甚至把力主和平的冬堡伯爵趕出了皇宮,其態度之堅決前所未有。
說實話,裴迪南大公並不擔心這場戰爭的走向,他相信帝隊,就如他相信自己的武藝和刀劍,他知道西北方向的安蘇王國是一個陳腐又虛弱的國度,它有著和提豐一樣古老的歷史。卻被這歷史拴住手腳,變成了個行動遲緩氣息奄奄的老人,他們那數百年來毫無長進的軍隊和武器根本不是帝國士兵的對手。而反觀提豐帝國數次成功的軍制改革以及行政革新讓這個國家正煥發出前所未有的生機與活力,不論是軍隊士卒還是各級官員、國內民眾,提豐都遠遠強於那個垂暮的鄰國,這場戰爭的勝負是完全不用擔心的。
裴迪南擔心的只是那位皇帝陛下,擔心的是羅塞塔·奧古斯都本人的狀態。
皇帝陛下一向是個威嚴而果決的人,但他還不到獨斷專行的地步,他會認真聽取每一個大臣的意見。哪怕這些意見不足以動搖他的決心他也會耐心去聽。而不會直接駁回所有的反對聲音,他又重視每一位貴族的血統,斷然做不出在大庭廣眾之下羞辱一位實地實權伯爵並將其逐出皇宮的事情,可是現在……他兩件事都做了。
裴迪南公爵想到了自己上次見到羅塞塔·奧古斯都皇帝時的景象,那位威嚴的皇帝陛下坐在他的黑鐵王座中,渾身都被王座靠背和王冠的陰影籠罩著。
他雖然耐著性子聽完了自己最信任的公爵的話。卻回復的興致懨懨,似乎連一個字都不願意多說。
而在裴迪南離開的時候,他清清楚楚地聽到那位皇帝陛下在對著面前的一個水盆自言自語,就好像那水盆中藏著一位聽眾,在和那位皇帝交談一般。
將視線從遠方的皇宮上收回,裴迪南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想到了流傳在奧古斯都家族血脈中的那個詛咒那個在兩百年前才出現的,只有少數人知道的詛咒。
他們會聽到常人不可聽的聲音,他們會見到常人不可見的事物,他們會在常人無法理解的途徑中瞭解禁忌的知識,他們由此獲得超乎尋常的智慧和見地。甚至能做到超前的思考和佈局,但最終……
他們的精神會被拖入那個不可見不可聽的世界,只在這個世界留下一具陷入瘋狂的軀殼。
在上上次見到羅塞塔皇帝的時候,陛下是思緒清楚,言談正常的。然而裴迪南深深地憂慮瘋狂的徵兆恐怕已經在那位君王的身上顯現了。
他轉過身,拉動手邊的一根繩索,召喚僕人的銅鈴隨之叮叮噹噹地響了起來,露臺的門被推開,一個身穿藍色罩衫的侍從出現在裴迪南面前。
「老爺……」侍從低下頭,「有何吩咐?」
「拿來我的外套,另外去把馬車準備好,我要去見見冬堡伯爵。」
黑暗山脈北麓,新塞西爾領。
高文正在巡視新建設起來的磚窯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