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他們來過這裡沒有?”李真直截了當地問。
“嗯……來過。”於永強說,“不過我從前和他們多少有點兒交情,暫時也沒啥大事兒。”
李真點點頭。沒再說話。
於永強有些不安地坐在他身邊,過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問:“您來是……遠山還在那兒。不過我們現在改賣早點了——”
“你現在還恨我麼?你的腿?”
於永強一愣,然後趕緊搖頭:“不敢不敢……不是,不會——我現在知道您是為了我好……”
“人的腿斷了怎麼會好。”李真笑著搖搖頭。他伸手在齊遠山的膝蓋上捏了捏,又轉眼去看他,“給你弄好,怎麼樣?”
於永強瞪圓了眼睛,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李真說的像是玩笑話,那神情也像是在開玩笑。但他覺得對方的本意不是在開玩笑。
然後他看見李真站起身來,將一根手指點在自己的腦門上,認真地問:“死而後生,有沒有這個膽?”
他遲疑了幾秒鐘反應過來——不是在質疑李真做不做得到,而是覺得自己的腦袋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天大喜訊而變得有些麻木了。他甚至沒打算去弄清楚李真口中的“死而後生”是什麼意思,便忙不迭地點頭:“有有有——我都聽您的!”
李真搖搖頭:“我是說真正的生死——也許會死。”
於永強臉上的喜悅凝滯了一下子。然後他的胸膛快飛起伏几次,閉上眼睛。說:“我敢。我信你。”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的身體微微顫了一下子,就軟軟地從空桶上摔下來。
他是真的死了。整個大腦被攪拌成一團漿糊,同腦脊液混在一起。鮮血很快從他的鼻孔裡流出來,臉上還保持著最後一刻那種堅決果敢的神情。
李真蹲下來掀起他的眼皮,確認他死得透徹。然後他從衣兜裡摸出一支針劑來。那東西來看起來就像是糖尿病人用的注射器。只露很短的一截針頭。外面沒什麼文字元號,只是黃黑相間的顏色。如果此刻有一個曾經在呂宋科學院生物研究室待過的人站在這裡的話,他會知道這種顏色意味著這針劑裡面裝的東西——無論是什麼東西,都是具有極大副作用的、尚未經過安全性認可的試驗品。
李真等了大概一分鐘,將短短的針頭插進於永強裸露在外的脖頸上。一陣輕微的“噠噠”聲響起來。藥劑被注射進他的身體裡。
又過了大約五分鐘,屍體有了反應。
最先動的是手指。然後是四肢。就彷彿一個人在被不停地電擊,抽搐從四肢蔓延到軀幹上,最終傳到頭頂。屍體的胸口開始劇烈起伏,一團濁氣從嘴巴和鼻孔裡噴薄出來。眼皮之下的眼球開始快速地轉動,接著眼睛也眨了起來。
李真後退一步,留給他更大的空間。
但抽搐比預計的來得要短一些。在持續兩分鐘之後,那勢頭漸漸平息。這一次重生過程以一大口吸氣聲結束——於永強的兩手一撐地面,坐起身來。
“過了多久?!”他大聲問。
“大概十分鐘。”李真說。
“不可能……”於永強愣了愣,“怎麼可能?我是把……我是把我這輩子幹過的事兒都過了一遍,怎麼可能是十分鐘?”
李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低聲說:“噢……那麼說明,在大腦重組的過程中記憶也被回放了一遍。”
然而處於極度興奮之中的於永強沒聽清這句話。他聽到的是李真又對他說:“就跟做夢一個道理。你走走看。”
於永強看向自己的腿。在外觀上和從前沒什麼區別,然而他卻可以感受到本質的變化——那一條腿不再發酸發麻,而是充滿了力量。肌肉因為那些力量而變得灼熱,彷彿每一條纖維都在催促他奔跑跳躍,去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