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又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就像預料的那樣,戴炳成的反應讓自己相當滿意。自己的表現應該也令戴炳成相當滿意。頭腦一發熱就不計後果地“胡作非為”,這才是年輕人李真應有的表現嘛。
只不過要帶自己去見誰?
他又在飯館裡坐了一會兒,走出門去。趕在商場沒有停業之前給自己買了件新大衣,給劉姨和齊遠山打了兩個電話。之前他們就聯絡過,這一次劉姨又將那些感謝的話重複一遍,同時擔憂地問他鬧出了這樣大的事情,他有沒有事。
李真笑著說了一句:“我是保密部隊啊。”
保密這個詞兒的影響力確很大,因為它同時又在一定意義上象徵著朦朧的權威、隱形的震懾、令人摸不著頭腦的敬畏與恐懼。這句話像是咒語一樣令劉姨暫時安了心,而李真的口氣也真誠無比,聽起來沒有一丁點兒後怕的樣子。
只是同齊遠山說話的時候,他一直有些擔心的情況還是出現了。
自己的這位兄弟當然感激,然而那種感激暗藏在隱隱激動的語氣當中,沒有轉化為聽起來令人頗不自在的言語。但同時李真在這些言語當中聽到了另外一些含義——遠山畢竟還不到20歲而已,即便想要變得深沉事故,也沒法做得像劉姨那樣不著痕跡。
於是李真明白,這位兄弟相當羨慕自己眼下的境遇。他似乎也不想在那家小小的燒烤店待下去了。
其實李真早就預料到了這種結果,然而他的確無能為力。又或者,即便有能力,他也不會去那麼做。
他見過平陽事件的傷亡統計,也見過神農架事件的傷亡統計。那麼多昔日鮮活的人,最終化為螢幕上冰冷冷的字元呈現在眼前。而每一個名字之後都承載了數十年的人生經歷,與這世界上的某個人或者某幾個人有些無比真切而深沉的聯絡。
但在死亡的那一瞬間,那些聯絡統統被無情斬斷了。
齊遠山不可能擁有自己這樣的力量,他壓根兒沒法成為執行官。而他又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鄉村青年,也沒法兒成為特殊安全部隊當中的一員。他想要的自己一件都辦不成。不過在李真來這是一件好事,至少這位朋友可以安安穩穩地過上普通人的日子,帶著對這世界並不完全的認知走完剩下的道路,而不必像自己一樣有那麼多的擔憂與恐懼,知道得越多,就越發現自己的無知。
他還想在今後的某個日子能再見自己的朋友,同他吃喝談笑,度過漫漫歲月。
如果那個時候自己還活著。
因而他最後說道:“遠山,我這裡,要死人的。”
電話那頭的齊遠山愣了愣,遲疑著問:“你是……特種部隊?那種在邊境搞秘密行動的?”
李真走在寒風撲面的大街上,笑著搖頭:“不是那種。但是,經常要死人的。”
於是齊遠山先前的期盼與激動統統冷卻下來,變為對李真的深切憂慮:“這麼危險?那你怎麼辦?你……殺過人了?”
李真沒有回答他,而是微微嘆了口氣:“我沒事的。但是我不想你也變成這個樣子。我媽常說不想我有多麼大的出息,只要平平安安就好。雖然這話在我聽起來挺無趣,但是我也想對你說,我想你們平平安安就好。”
齊遠山沉默了好一陣子,才問道:“那你下一次什麼時候再能過來?”
“說不準。”李真聽不出他的情緒,“但是有時間的話我一定來你們。這個號碼,歸隊之後我應該不會再用了。這個是一次性的行動電話。如果以後你們有事找我的話……”
“那就算了吧。”齊遠山打斷了他,“你們是保密部隊的話規矩肯定很多,我不給你打電話。你有時間了再來我們。”
李真在一家旅店前停住腳步,站在一杆路燈之下,微微出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