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屏息了聽了足足兩分,卻什麼都沒有聽到。
他懷疑那玻璃門是隔音的。於是冒險又向裡面看了一眼。
這一次他看清楚了——那些人面前什麼都沒有。所有人只是這樣沉默無聲地站著,微微躬著身子、垂著頭、雙臂貼在體側,彷彿在向一個看不見摸不到的存在致敬。
他的膽子稍稍大了些,將身子再往前傾,試圖發現某些異常之處。可問題是什麼都沒有——這房間很空曠。地板是褐色的。牆壁是白色的,頂棚也是白色的。除去頂棚上的兩盞吊燈發出微弱的白光之外,就只有人。
那些人像樹木一樣站著,戴炳成起初以為他們被催眠了。直到他看見了那個名為康子汐的女護士。她也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在人群的外側。但一滴汗珠兒從她的耳後流到了脖頸上,似乎弄得她有些癢。於是她幾不可查地微微晃了晃脖子——她是有意識的。
這些人看起來並非被催眠、也並非被強迫,而是在自主意識的驅動下聚集於此、保持著這樣同一種姿勢。
這是……某種宗教儀式?戴炳成皺起眉。但他沒想起哪種宗教儀式要這樣集會。更何況一整個機構的所有人都篤信這個宗教?這事情太匪夷所思。
這個地方……是中邪了麼?戴炳成感覺自己的心裡生出一股幽幽的寒意。
這更堅定了他儘快脫離此處的決心。於是他蓄力,用一個悄無聲息的翻滾從兩扇玻璃門之前滑了過去。
沒人說話,也沒人注意到他。
看起來他的推斷是正確的——之前的那些時間,總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他是完全自由的,不被任何人關注。而這些人那樣放心地將他留在未上鎖的房間裡,也就說明此處通往地面的電梯是需要某種程式認證的。或者劃卡、或者瞳孔驗證、或者dna驗證——十年前這三種都需要。
戴炳成快步向藥品儲藏室走過去。心裡卻沒來由地多了幾份快意——他有多少年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了?在不可知的潛藏危機當中獨自穿行,試圖尋到一條生路。這種感覺令人振奮,他覺得自己重回二十歲了。
藥品儲藏室的門是緊閉的,是他從前記憶裡的模樣,但已經顯得有些老舊。從前要開啟這門也需要劃卡。戴炳成沒有卡,但有別的法子。
他之前從剃鬚刀上拆下了內建的小小電源。現在他從電源盒的一頭拉出兩根細細銅絲,順著卡槽左側的小縫隙裡探進去。找準位置以後他按動電源開關,左手在卡槽旁邊按了三次井號鍵、兩個“1”,一個星號鍵。
電子門鎖發出輕微的“滴”聲音,隨後門開了。
戴炳成閃身進了門,心裡更加快意起來。那些人只記得自己是“青銅之王”、“將軍”、“閣老”——這三種身份一旦失去,作為一個實際年齡六十六歲的普通人他當然做不了什麼。
然而那些人卻忽視了自己從前是一個訓練有素的戰士的事實——實際上從前他自己都快忘記這件事了。
到了這時候他有些不確定是皇帝令自己落到如今的處境了。皇帝很聰明——搞政治的人沒一個是蠢蛋。哪怕偶爾有一兩個蠢蛋,他身邊的人也不會都是蠢蛋。他們應該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將自己在這裡軟禁起來的人顯然並不是很瞭解自己的過往,或者說沒怎麼在意自己這件事兒——僅僅是順手給自己找了個麻煩。
問題是誰如此愚蠢卻又膽大包天,敢對他做出這種事情來?
但他隨即告誡自己不能在此刻分心——計劃正進行到關鍵一步。
藥品儲藏室沒有人,有的是藥物。各種各樣的藥物,儘可滿足戴炳成所需。他先給自己紮了兩劑營養針——在十年前他這麼幹,心跳肯定爆表,直接就會昏死過去。然而此刻他卻只覺得身上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每一條肌肉纖維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