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秋娘的聲音愈發哽咽,人已經似一灘軟泥癱軟在地,這些舊事在她心中積壓多年,擾得她日日受怕,夜夜夢魘,今日說出口,她竟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而立在暗處的輕影,眼裡早已蓄滿了憤怒的淚水,她緊緊攥著自己的衣袖,唯恐自己忍不住,衝出去殺了趙秋娘。
那日放莫珩歸西山,莫珩在轉述夢公的話時也提過一嘴,程家軍中的糧草供應不足,她當時還疑心,是不是戰事吃緊,糧草本就緊張。
想不到竟是有惡人在背後籌謀,意圖陷程家軍於險境。
那可是戰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缺了糧的將士們在戰場上究竟有多苦多絕望,她難以想象。
輕影竭力壓制著心中的衝動,咬著牙問:“那你可知,那封密信是何人寫給陳習遠的?”
趙秋娘眼角落下一滴淚,冷冷地搖起了頭:“不知道!家主不曾告訴我,他說知曉得越多,小命越難保。”
她從前不信神佛,不通道法,可是自陳習遠摔瘸了一條腿,她便覺得世間真的有神靈存在,一切皆有因果,善惡報應如影隨形。
她和陳習遠拿出了一半的家當來賑災,年年向道觀、寺廟捐贈錢銀,只求能多庇護一些可憐人,洗清曾經的罪孽,可是,雁過留痕,蒼天何時放過任何一個行惡之人!
陳習遠竟然最終死在了一個刁民手上!
更可笑的是,已經過去了七八日,那殺人的刁民竟然毫無線索!
趙秋娘無疑是崩潰的,她今日跪在祠堂所述的一切,一絲廢話都無,字字句句都砸在輕影的心坎上。
輕影苦苦尋覓的冰山終於露出了一角,她本該欣喜,可她也清楚,這只是冰山一角。
她雙手緊攥,又問:“那龍虎山的山匪,又跟你們有什麼關係?”
趙秋娘卻驀地抬起頭來,驚恐地朝四周望了一眼。
輕影的問題越來越刁鑽,縱然是再遲鈍的人,這個時候也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她朝發出聲響的畫像看了一眼,發現畫像上的人是陳習遠的祖父,但是倒下的靈位,卻是陳習遠的父親。
她後知後覺,瞬間從地上爬起,怒不可遏道:“誰?誰在裝神弄鬼?”
她的聲音尖銳,很快引來了陳府的守衛,不多時,整個祠堂便被圈了起來。
李南絮和輕影已然沒了躲藏的必要,一前一後走到了燭火下,立在了趙秋娘的眼前。
趙秋娘看著陌生的兩人,嚇得毛骨悚然:“你們是何人?為何擅闖我陳宅?”
李南絮整張臉都浸沒在顫動的燭火下,眼風凌厲:“景王李南絮,奉旨督辦陵州司馬貪汙一案,夫人,你的嘴太嚴,既然柳大人撬不開,那只有本王親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