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病情如何?如實道來。”
夜幕時分,柳郎中關了醫館的大門,提著燈籠往家走的時候,一個灰衣灰袍的男子從深巷中鑽出,一把撈過他的衣襟,將他按在牆上逼問道。
燈籠砸落在地,火光瞬間熄滅,柳郎中嚇得臉色煞白:“閣,閣下是誰?我答應過顧少卿,不能透露景王病情的,這也是我們行醫者的規矩。”
然而,話一出口,脖頸前的力道又緊一分,灰衣男子曲起手指:“少廢話,如實回答,否則,殺你。”
“殺”字落入耳中,柳郎中所有的堅持都被粉碎:“我說,我說,景王傷了肺腑,一直在昏迷中,不過他是習武之人,身體恢復得很快,應該不日就能醒來了。”
灰衣男:“那是幾日?”
“我,我也說不準,大概……五六日吧。”
灰衣男將柳郎中丟回長街,人似一道鬼魅又消失在了深巷之中。
柳郎中揉了揉自己的老胳膊老腿,艱難地從地上爬起,忽而,他看到屋簷上又閃過一道黑色的影子,朝醉逢樓的方向躍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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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影這些時日既為李南絮的傷憂心著,又擔心荒山上的那個灰衣刺客不罷休,會尋在李南絮病倒的間隙下手,她為了以防萬一,讓常歡給她在李南絮身側支了一張竹榻,幾乎日夜都守在他身側,手邊還放著一把劍。
好在今日柳郎中帶來了好訊息,沐凡也從陵州趕了過來,盤桓在她心中的那種窒息感終於和緩了一些。
沐凡見此場景,只恨自己事發時沒在李南絮身邊,替他擋住砸下的亂石,不然他也不會重傷至此。
沐凡默默自責了一下午,一直到晚間,常歡來叫他和輕影吃晚飯,他才稍微斂了斂神。
他對輕影道:“輕影姑娘,今夜我來守著殿下吧,你去好好歇一晚,若是殿下醒來看到你這副憔悴模樣,該心疼了。”
輕影想了想,覺得他說得有幾分道理,但又不盡放心:“我去去就來,你記得好好吃飯。”
輕影言罷,去樓下灶房燒了兩桶熱水,自個兒拎回屋沐浴更衣了一番,又將凌亂的發都綰上頭頂,拾掇利落後,再度推門而出時,身後的窗扇忽而“嘎吱”一響。
輕影凌厲回頭,軒窗已經大開,夜風瞬時湧進了屋,吹得燭臺上的火焰一陣陣顫動。
“這裡的守備也不過如此。”一個黑衣黑袍的男子從視窗躍下,而後朝屋子望了望,青銅獸首面具上一雙眼格外幽亮。
輕影立馬將門閂插上,審慎地瞧著對面的高大身影:“夢公今日造訪,所為何事?”
自夢公在石屋附近現身,輕影就知他遲早還會來找自己,她也一直在等著他的到來,只是沒料到,他又像上回那樣夜闖自己的住處。
還真是個不走正路的人!
夢公看著剛剛梳洗完的女子,輕笑一聲:“看來景王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了,你這是打扮好了繼續去伺候他?”
他的話裡帶著幾分譏誚,加上面具帶給人的兇厲之感,輕影心裡難免牴觸,立刻回擊道:“這都快五月了,夢公還裹得這麼嚴實,也不怕捂出痱子?”
夢公冷笑一聲:“倒是牙尖嘴利,看來腦子還是清醒的,正好,我就是來問問你,你們在石屋查到了什麼?”
輕影朝桌案邊走了兩步,坐在矮凳上,衝了一壺熱茶,淡淡道:“你不是神通廣大,何須來問我?”
夢公也跟著行到她對面,撩袍落座。
茶水入杯,水流聲在耳邊響起,白瓷杯盞中漸漸映出兩張臉,一張清麗得如沒有瑕疵的小白花,一張滿是暗黑兇獸的猙獰獠牙。
輕影給他推過去一盞,杯口輕漾,她看著眼前的人,只覺這一幕恍若隔世。
十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