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斐與周荇的倉皇狡辯中,李南絮很快捕捉到了三個關鍵字,看向二人的眼神剎那間便凌厲了起來:“你們與陳習遠有何干系?”
此言一出,眾人的心皆提了起來。
殘陽西垂,溼涼的冷風像陰翳一般蒙在面板上,涼膩膩的,摧得一張張各懷鬼胎的臉幾乎變了形。
何斐深知,李南絮是因陳習遠貪腐一案而來,他身上揹著皇命,一旦自己和陳習遠搭上丁點關係,定然會被這位敏銳的皇子揪住不放。
何斐緊緊咬著牙關,隻字都不肯外漏。
周荇怔怔地盯著何斐,一雙眼睛彷彿被針戳中般洇出鮮紅的血絲,幾近崩潰問道:“難道張來財真不是你動的手?可是適才商量捐款事宜,我看到張來財分明與你有些不睦,我如此替你遮掩,你為何不早說?”
何斐也被周荇的話震得目眥欲裂,握緊手指顫抖著指著周荇的臉:“蠢貨,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動了手?你不問便罷,還自作主張胡言亂語,你簡直,簡直,愚不可及……”
輕影也明白過來,周荇之所以將禍水往自己身上引,竟是因他以為何斐是兇手,才會想方設法混淆視聽替何斐開脫。
輕影險些被周荇的忠勇感動,只可惜,他們這一根繩上的兩隻螞蚱配合得太不默契,以至於露了馬腳。
李南絮道:“你們不說也成,沐凡,將這二人押入大獄,嚴刑拷打,順道去一趟何府、周府,問候一聲他們的妻兒老小,總有幾個嘴不嚴實的。”
“不,不要,草民招,草民全都招供。”周荇急的老淚縱橫,“哐哧”一聲跪倒在地,聲嘶力竭道:“還請景王殿下放過家中老小,所有的事都是周某人一人所為,與他們沒有半分干係,請殿下饒他們一命。”
周荇顯然已經慌了陣腳,一旁何斐的心也墜落冰窟,他苦惱地撫住自己的額頭,再也沒有了掙扎的力氣。
周荇道:“我們與陳司馬相識多年了,早在他做香山縣縣令時,我們便有些往來。我們那時還算不上什麼商人,只能算是南來北往的玉石販子,那幾年北境烽火連天,澹州的好些玉石鋪子都開不下去,選擇南遷了,我們自然也要跟著南下,途經香山縣時,一箱子的玉佩、玉鐲、玉器全都被山匪搶了去,草民與何斐、張來財三人幾乎是從死裡逃生的,身無分文去縣衙報了案。那時的陳司馬很受百姓稱頌,也確實體恤民情,不僅答應我們不日便剿匪奪回玉石,還給我們安頓了住處,讓我們安心在香山縣等訊息。”
“我們約莫等了三五日,眼見著澹州也岌岌可危,沒辦法,小命總比錢財要緊,於是我們打算南撤,在我們去縣衙與陳司馬拜別時,陳司馬匆匆告訴我們,說是香山的匪已經把我們的玉石都出手了,實在是找不回來,不過,土匪窩裡有一批糧食,如今戰火連天的,糧食的價格也高居不下,還比玉石更易出手,他說可以將那批糧草交給我們,抵作玉石的損失。我們一聽自然歡喜,遂押著那批糧草南下涿州,轉手賣給了一家米行,賺了上百兩白銀。”
輕影的神色隨著周荇的講述變得越來越緊張,她的手握得很緊,拳頭裡汗涔涔的。
她怎麼都沒有想到,這三個奸商竟然也與程家軍的糧草被劫相關。
但是大庭廣眾之下,她又不好表現得過於在意,上回審問莫珩,她便在這上面吃過虧,讓李南絮看出了自己的目的。
她竭力壓制住心中的怒意,裝作若無其事道:“你們就沒有想過,那批糧食從何而來?”
周荇垂著頭,啞聲回道:“那批糧草擺放得很亂,也沒有任何標誌,我們還以為是山匪們打劫累積來的,直至程家舉兵反叛、澹州失守,北境三州悉數落入西樾國囊中,我們才逐漸意識到,那批糧草或許是程家軍的軍糧。我們惴惴不安,生怕被朝廷抓住把柄,也害怕